娘跟在後麵一路念叨個不停:“務觀怎麼也不同你一同回來?”“小蓮這丫頭怎麼也不知道跟上你?”“陸府就隻派一個馬夫陪你回來?”
此時此境,我知道,一旦開始這個話題,恐怕後果不太樂觀。於是,便轉了話題,問些“午飯吃什麼”之類絕無錯漏的話題。娘與姥姥絮絮說了些我以前愛吃的東西,我點了頭,娘便親自下廚去做了。臨走前還道:“婉兒回來,娘自是要親自下廚的。”
待娘走後,姥姥看了我一會兒,道:“婉兒,你母現在下去了,兒有什麼心事,便對姥姥講吧。”我仍在懷疑,姥姥是如何知道我有些心事的?卻也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的出口,便隱去了姑母請來僧眾,在府上大鬧一番的事情,隻將“孫夫人”的一套說辭說給了姥姥聽。
姥姥聽著,抓著我的手便更加用力了,最後竟恨恨地說了句:“果然是她的風格,交友還是如此齷齪!且不說你姑母自己,單單就她的這個朋友,還真是愚昧。你姑母她年輕的時候便是這樣,為著自己喜歡的東西、喜歡的人,便絲毫不會顧及任何其他的東西。為了自己的感情,也可以絲毫不顧及禮義廉恥!如今竟隻是年歲長了,這性子竟是一點子都沒有變化的!”
姥姥說姑母的性子沒變化……甚至還說姑母年輕的時候不顧禮義廉恥……這!內中電光火石的一瞬,忽然想起了什麼——似乎,我在陸府藏書樓一樓的正中,看到了爹爹的畫像,而無論娘還是姑母,都堅稱那時姑父的畫像;似乎,姑母在一次與娘親的爭吵中,曾說過娘親是“鳩占鵲巢”之輩,沒什麼光彩的;似乎,長姑母也曾說過,我父最是寵愛小妹,簡直要到了“青梅竹馬”的境地……
難道,當日我隻是心念稍轉,那最擔心的事情,竟是事實麼?頭腦中不可避免地有了開闊的空白……要知道,人心是很難以存下一個一問的,一但存下了,也是很難再拋之不顧的。抬頭看看,此刻母親下廚不在廳上,姥姥又怒氣幹雲,難免失了判斷。我若此時“無中生有”問上一番,豈不正好“投石問路”判斷關節?。
如此,起了身,閑走兩步,附和道:“姥姥說得極是!姑母便是太不識禮義了,竟敢對自己的兄長產生了情愫,真是有失廉恥……”話音未落,卻聽見前廳花窗之後,忽然一陣杯盤碎裂的聲音,似乎還有些羹湯灑落在地上。這一陣響動,將姥姥的思緒拉了回來,也將我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兩人便一齊去到花窗之後。
隻見,母親呆呆地站在過道上,她身前的地麵上灑了一大片的雞湯。不遠處,還滾落這一隻肥大的烏雞,身上冒起陣陣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