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好像並不怎麼關心小姑母是否會來,自顧自地喝著茶,姨母也是。我倒並不奇怪,記憶中娘與姑母說話的場麵都是難得一見的。
大家絮絮說了些家常,天色漸漸暗下來時,卻聽得門外通傳:“姑老爺到!三姑奶奶到!”
長姑母微微搖頭,“小妹到底是來了。”
……
“哥哥嫂嫂安好!長姐姐夫安好!”小姑母連見兩個禮,起身後,抬手拉出旁邊的俊俏公子,拽上前來,說道:“遊兒,快過來,給你舅父舅母和姨父姨母行禮。”
卻原來,俊俏的公子乃是務觀表兄。聽爹說,我與他還有指腹為婚的緣分在,當下相見,不免臉上微紅。饒是尷尬,還是上前行禮如儀:“見過姑父姑母!見過表哥!”
務觀表哥上前見了禮,悠悠站在姑父身後,沉靜如水,卻又靈動如風,倒是教人欣賞。
“婉兒出落得如此漂亮,果真是我陸府好兒媳啊,哈哈!”姑父開玩笑道。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下話頭,托詞說去換茶,轉回後堂去了。長姑母含笑道:“江南有二喬,河北甄氏女。弟妹河北甄氏,所生之女自然美貌。”說著拉起母親的手拍了拍,母親也是含笑。姨娘亦是甄氏之女,聽此誇讚臉上也是蘊滿笑意。小姑母賠笑幾聲,順帶接了句:“這是自然的,嫂嫂的美貌與舞姿乃是一絕啊。我看婉兒倒是長得極像兄長,再者說,我唐家女子,怎有不俊美的。哈哈。”
唉,他們一見麵,總是免不了要在美貌上爭上幾個來回。
晚飯時分,爹在後堂擺宴,先要與自家親眷把盞。府上親眷男子,皆都坐在一桌,處和與務觀兩位表哥也在其列。娘領我們女子坐在靠門的下首。
入座之後,自然要先敬爹爹,恭賀爹爹五十大壽。
自長姑母起,女眷全都起身與爹爹遙祝,隨後男子便都開始大肆飲酒。娘幾次前去勸阻爹爹,都被爹爹送回座位,隻好作罷。然而,一席之間。母親目光總是遊移在爹爹身上,很少以我們交談。
酒過三巡,小姑母端起酒杯,走到姑父身旁,兩人一同起身,對著爹爹鄭重行了一禮。爹爹還未攙扶,小姑母便自行起來,對著門外三次擊掌,煞是莊重。隻見紅頭寶箱一隻隻被抬進府來,放在打聽之內,赤色地毯上的絨毛被壓得緊緊貼在地上,想是不輕。
“哥哥在上,小妹此禮,一則與哥哥賀壽,二則請哥哥擇定佳期,也好與兩小兒成婚。”說著從袖間抽出一把玉如意,上前交給娘,又施一禮,滿麵笑意道:“也求長嫂首肯以作成全,此物以為聘禮。”
爹爹正在興頭上,況且兩家早有婚約,怎會不允?起身走到我麵前,說道,“我兒不必羞赧,可先行拜過公婆。”
我一時羞惱,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權衡之下,情急無奈,對著姑母姑父匆忙一拜,跑回繡樓去了。更深夜半,差小蓮前去探看爹爹,說是爹爹吃酒吃醉,已然被眾人扶回臥房安睡,我才放心入睡。
第二日五更雞叫,我早已打扮妥當,攜了小蓮去往爹娘房門之外。爹娘膝下隻我一女,請安與拜壽,都隻看我。
說也奇怪,往日過來請安,爹娘早已起身,今日過來,梳洗丫鬟在門外站成兩列,還未入內伺候更衣。我想,許是昨晚爹娘都喝了酒,睡得香甜些。輕輕叩門,娘應了一聲。許久才過來開門,卻並未讓我進門。隻是從門縫裏讓我先行到大堂,安排賓客酒宴。又說爹爹宿醉,不宜見風,讓我在門外叩拜行禮即可。
我雖覺蹊蹺,仍是拜了,安心到大堂安排酒宴。唐安老練,已將大堂外的空地搭設了簡單的舞台,又把大堂著意裝點了一番,闔府內外,一片喜氣。
不多時,二位表哥也到了大堂,處和表哥抱怨到:“婉兒妹妹,我們前去拜壽,舅母卻讓我們在門外叩拜,連進門都沒讓進去。”
“哥哥何必著惱,我又何嚐不是在門外叩拜的?隻因爹爹昨夜宿醉,今日見不得風,故而沒讓咱們入內。”
務觀表哥笑道,“娘子何須理他,全是早起無聊,逗娘子尋開心的。對了,壽宴可都安排好了嗎?”
這“娘子”二字,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佯嗔著,轉往別處查看進展了。處和表哥還不忘調笑:“你娘子害羞呢,哈哈!”
唉,這兩個人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