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一點兒受不了打擊:不到幾個星期他的頭發就變成灰白了。他正要動身到國外旅行,希望借此消除他的悲痛……可是一八四八年接著來了。他隻得回到鄉下,在一個相當長的時間裏他什麼事都不做,過著一種疏懶的生活;後來他對他的田地改革的事情感到了興趣,便動手做起來。在一八五五年他把兒子送進大學;他跟他的兒子一塊兒在彼得堡過了三個冬天,他很少出門,隻是竭力跟阿爾卡狄的一班年輕朋友結交。到第四年的冬天,他的事情不能去彼得堡,所以我們在一八五九年五月看見他在這兒等候他兒子像他自己從前那樣地得到學位畢業回來,——他的頭發完全灰白,身子倒很結實,不過背顯得有點兒駝。那個聽差由於禮節的關係,也許還是因為他不願意老站在主人的眼前,便到大門口去,點燃煙鬥抽起來。尼可拉·彼得羅維奇埋下頭,望著那破舊的台階,一隻肥大的花雛雞安穩地邁著黃色的肥腿嚴肅地一步一步向他走來;一隻肮髒的貓裝腔作勢地蜷伏在欄杆上麵,對他做出一種不高興的神氣。太陽曬得厲害,從客店的陰暗的過道中散發出一股熱的黑麥麵包的味道。尼可拉·彼得羅維奇想得出神了。“我的兒子……大學學士……阿爾卡沙……”這些字眼翻來覆去地在他的腦子裏打轉;他竭力去想別的事情,可是這種思想又回轉來了。他想起了亡故的妻子……他悲痛地喃喃說:“要是她活到現在就好了。”一隻肥的、深藍色的鴿子飛到路中間來,急急地到井邊一個水窪跟前去喝水。
尼可拉·彼得羅維奇剛在望它,可是他的耳朵已經聽到了由遠處駛近的車輪聲。“老爺,一定是他們來啦,”聽差從大門口過來報告。尼可拉·彼得羅維奇跳起來,注意他順著公路望去。一輛三匹馬拉的四輪敞篷車出現了;他還看見車子裏麵一頂大學生製帽子的帽簷,一個熟悉的親愛的臉的輪廓。“阿爾卡沙,阿爾卡沙!”基爾沙諾夫一麵叫著,一麵揮動兩隻手跑著迎上去……不到一忽兒工夫,他的嘴唇便貼在一個年輕大學學士的無須的、帶塵土的、太陽曬黑了的臉頰上麵了。中送出一股熱的黑麥麵包的味道。尼古拉·彼得羅維奇想得出神了。“我的兒子……大學學士……阿爾卡沙……”這些字眼翻來覆去地在他的腦子裏打轉;他竭力要去想些別的事情,可是這種思想又回轉來了。他想起了亡故的妻子……他悲痛地喃喃說:“要是她活到現在就好了。”一隻肥的、深藍色的鴿子飛到路上,急急地到井邊一個水窪跟前去喝水。尼古拉·彼得羅維奇剛在望它,可是他的耳朵已經聽到了由遠處駛近的車輪聲……“老爺,一定是他們來啦,”聽差從大門口過來報告。尼古拉·彼得羅維奇跳起來,注意地順著公路望去。一輛三匹驛站馬拉的四輪馬車出現了;他還看見車子裏麵一頂大學生製帽的帽簷,一個熟悉的親愛的臉的輪廓……“阿爾卡沙,阿爾卡沙!”基爾薩諾夫一麵叫著,一麵揮動兩隻手跑著迎上去……不到一忽兒工夫,他的嘴唇便貼在一個年輕大學學士的無須的、帶塵土的、太陽曬黑了的臉頰上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