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推心(1 / 1)

啊。

這是明欣來不及發出的聲音,便咽回去。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壓迫著她。她看著眼前一幕,吃驚地仿佛仍在夢裏,不,她方才做的,是好夢,而此刻——

公主她,以她從未見過的姿態出現在她的眼睛裏,似乎是安睡著,就像她看過很多次的平和睡顏一樣,在一個,陌生男子的懷中。她緊緊地貼著那個人,姿態是她無從描述的撩人。可是公主她……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端莊明媚的啊&8226;,仿佛春日永遠無法被雲層遮蔽的光,始終悠悠婉轉,不慍不怒,不驕不躁,也是……不喜不樂的。是的,除了這令人奇怪的姿勢之外,公主的神情一如平常。

明欣不得不正視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那個冷峭得無法正視的人,一觸及對方的目光,就像被箍住一般,仿佛便有實話要從口裏吐出來,比如你把公主怎麼樣了,你怎麼可以擅闖公主的寢殿呢,難道不要命了……想到這點,明欣不由無端覺得荒謬,似乎潛意識裏不認為他會因此被殘暴的王手刃。

可是,她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明欣睜大眼睛,若有旁人看來,她不過是個好奇而一無所知的小宮女,可每當明欣奮力睜著眼睛看向她想逃避所在的時候,心都在接受加倍的煎熬。她的身子不顫抖,心髒在劇烈地收縮。她沒有立即伏倒在地,心卻被強大的力拖向臣服。她沒有懼色,甚至仿佛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心卻已經了然,麵前的人非同一般,公主受製於他,怕是不妙。可她連奪門而出的念頭,都不敢有,一是恐怕沒有那個命,二是公主不能留她一人在此,太危險。

酒早已醒,不過明欣看起來,似乎仍是薄醉的樣子,不過,在那個一杯一杯接著灌酒的男子的眼裏,她這點伎倆,太拙劣了。

酒很少,本就是兩個女子喝的,他卻故意每次都喝得很少,而且當小宮女醒來之後,他有了新的主意。單單擺著這個僵硬的姿勢,很累呢。於是他把酒灌入口中,微微抿了抿,然後壓低擁抱的姿勢,低至從明欣的角度看過去有種不真實的欲遮還休的曖昧,他的唇瓣貼上另兩瓣溫涼,撬開齒列,才由著酒水緩緩流下,卻仍有一細縷沿著嘴角涓涓流下,他同樣用唇和舌品嚐了這美味。

“好興致啊。”

正當明欣震驚於這一幕的時候,另一個淳厚而低啞的聲音響起,不禁令明欣全身一凜:

王,到了。

沒有任何身體與心的對抗,明欣向聲音的方向結結實實地拜了下去,梆的一聲叩擊地麵的聲響,顯得有些可笑的突兀。

恕罪,該死,饒命,明明可以說些什麼乞求開恩,本能地想如此請求,可是理智告訴她,不必妄想,即使她是公主最寵愛的侍女又如何。公主從小到大都沒有受到過如此的對待,這樣的奇恥大辱,並不是溺愛公主的王可以容忍的。想到那些人……那些因為公主而死的人的慘狀,格外清晰地浮現在明欣的腦海中。

她不出一言為自己爭取那不可能的活。

可是,竟無害怕的感受。

為什麼?

直至剛才,處在那個陌生人無形的壓力中,她明明是怕的。而現在來的王,是比任何人更有權力和意願處死她的人,也許死得會很痛苦,很受折磨,讓她覺得,這些年的苟且殘存都是無望的掙紮。

獵物是等待被宰殺的,但至少是獵物,她不過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沙,甚至沒有被獵的價值,隻是不知道哪一天會被抹殺。不是沒有為此擔驚受怕過,但是過來了,就不覺得擔驚受怕有任何意義,也許神經早已變得麻木。

在這層麻木帶來的平靜之下,卻有另一種不祥的感覺,不僅僅關乎她如紙一般輕飄的生死,還有……

公主。

直覺告訴她,在琉璃瓶中五光十色的美好生活,可能會因為這個陌生人的闖入而破碎,碎片無法置放,被割傷的人……會是公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