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肖不忍她如此難過，不忍她再回憶難捱的過往。
蘇鹽好像體會到雲肖的情緒一樣，用力吸了吸鼻子，無聲的笑了一下，給自己打氣。
“聽我說完吧。”
雲肖停住想要打斷她的動作，用力捏住拳頭。
“父親至死也沒能閉上雙眼，他是被受驚的馬群亂蹄踩踏而死，內髒破裂，雙目圓瞪，身上許多處斷骨。我隻是心疼，他經曆了怎樣的痛苦和不甘心。”
“我不止一次想過，彌留之際，他是不是還有很多很多話想要說，卻再也沒有一點力氣。娘親已經顧不得自己的癆病，她的精神已經崩潰，悲傷至極她也倒下了，自那之後，她再也沒有離開床榻，整日以淚洗麵。”
“不久，娘親隨父親去了。”
說完，蘇鹽眼眶中打轉的淚花還是墜落下來。
雲肖將蘇鹽的身體轉向自己，低下頭細細看她的臉，淚痕畫出一條晶亮的線，在這般黑夜裏刺痛了雲霄的心。雲肖抬起手，輕柔的拭去蘇鹽的淚痕。將她的頭埋在自己的胸前。
蘇鹽漂泊無依的心忽然有了港口一般，那些無助和委屈，化作一聲聲嗚咽奔湧而出。
雲肖緊緊的摟著她，一動不動。
好一會兒，蘇鹽漸漸平靜了下來。她離開雲肖的胸膛，迅速擦幹自己的眼淚，吸吸鼻涕。蘇鹽忽然不好意思的笑了。
“現在舒服些了？”雲肖眼裏心裏都是疼惜。
“恩。”
“怕是明天要嚇壞柳大夫。”
“為何？”
“被兩隻核桃大的眼睛看著，誰都會嚇一跳吧。”
……
“回去用涼水冰一冰，我送你。”
“不用了，很晚了。你又喝了酒。我就是頭腦發熱……想謝謝你的。”說到後麵，蘇鹽的聲音已然像蚊子叫一般無法分辨了。
雲肖不理蘇鹽，徑自往蘇鹽家的方向走去，走出兩步，見蘇鹽仍不動，便停下腳步等她。
哎，也罷，拗不過他。蘇鹽快走了兩步，跟上雲肖。
待蘇鹽走到自己身旁，雲肖才又動起來，隻是為了配合蘇鹽小豆芽身高的步伐，走的很慢。
蘇鹽看見自家大門的時候，心裏鬆了一口氣，兩人一路靜默。剛剛自己說了那麼多，還是有些不自在的。好在雲肖一派自然隨意的樣子。
“快回去吧，天黑小心腳下。”
“若再遠些更好。”雲肖低沉的聲音很撩人，輕輕地笑了兩聲。
雲霄抬起修長的手臂，用手遮住蘇鹽的眼睛，手心溫熱。蘇鹽忽然覺得臉很熱。
“記得用冰水冷敷。”
“你進去，我再離開。”
“哦。”蘇鹽打開大門，院內隱隱約約的光亮著，想是蘇琪給自己留的。轉過身來，雲肖仍舊沒有動，蘇鹽看不清他的表情，對雲肖十分感激，空乏的內心好像開始乘裝其他東西，一點點豐滿起來。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自己的表情，蘇鹽還是對著雲肖露出一個大大笑臉，關上了大門，落了鎖，停留片刻向院內走去。
雲肖確定蘇鹽回到屋內才離開。此時自己的內心並不平靜，喜不自禁又酸澀莫名。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