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了滿滿一頁,就在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落筆收尾處竟然顫抖了一下,最後一捺跑出了規定的界限外,她愣了愣,保持著這個姿勢不變,說:
“好看麼?”
酒闕瞳嘴角微微揚起,平緩道:“好看!”他低頭看著她手上,說:“這麼多年,你寫的字終於能過人眼了,還能寫得那麼漂亮了!你說我該替你感到欣慰麼?”
夏池說:“寫得漂亮又怎樣呢?好好的一張紙,還不是被最後一筆給玷汙了?”她放下筆,抬起眸子看他,那雙眼睛,還是那麼迷人,讓她一輩子都忘不掉,死了又活了還是忘不掉。
酒闕瞳說:“那是因為你心裏還有雜念,不能心平氣和地寫完,要怪就隻能怪那顆心。”
夏池冷笑道:“怪它有什麼用?一顆連自己都沒有辦法控製的心,還不如不要!”說完這句話,她的心忽的像缺氧一樣疼痛了起來,她忍受不住,打翻了桌上的硯台,袖子沾了一手的墨水,還把今天抄的經文全部弄髒了。
她歎了口氣,道:“罷了,再抄就是了!酒闕上神,我乏了,您請回吧!”
酒闕瞳奈何不得,是覺得強求無用,多說是錯,多說是劫,便不再說,站起來邁著沉穩的步伐轉身走開,夏池連抬頭看他的背影的瞬間都沒有,大概是,以前看了太多這樣的背影吧,不想再看了。
現在過的生活,她費勁了心思想,意義究竟是什麼?想了半天又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一直到手上的墨跡幹了才想起來要去水井邊洗,沒用法力打了一桶水上來,將整個袖子都泡到水裏麵去了。
剛瞧著席眉救來了,以為她又在做什麼好玩的,過來看到她正盯著水桶裏的袖子發呆,這才“呀”了一下,見她還是沒動靜,便自己伸手幫她戳掉袖子上的髒東西,又幫她搓掉了手上那些。
在佛門這種地方,能夠安靜地想到很多東西,夏池想了很久,其實也不難想出,其實自己今日有這般惡果,全是以前種下的根,從前的種種,在於一顆心,她從前要是能像現在一樣將心給安定下來,不去計較那些是是非非,做下那麼多的惡事,現在坐在一起跟她喝茶是濁然而不是麵前這些為了表達自己皈依佛門決心而把自己弄成一個禿子的僧侶們,這樣的頭,夏池看了半天竟然還能想得那麼多事情。
罪惡本空由心造,心若亡時罪亦空。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三世因果,曆然俱在,一點不虛。
夏池已經跪著同同門的僧侶們一起抄了大半個下午的經書,骨頭有些僵硬了,她起身伸了個懶腰,又繼續抄了,對麵坐著席眉馬馬虎虎抄了一本以後,公然在紙上畫起了畫來,一手撐著下巴,顯得有些無聊,酒闕瞳來的時候,東華也來了,現在他正坐在席眉旁邊,正泛著淺淺的笑意瞧經書。
席眉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以後,換了個姿勢背對著他,就是有些難看到夏池,然後又狠不情願地轉了回來。
因為他們在的地方是偏院,所以外麵有什麼動靜還是能聽出來的,寺廟外麵一篇爭吵聲,似乎是一個女聲的到來,夏池像什麼也沒聽見一樣,一直到小僧跑進來稟報:
“大士,寺廟外麵有位女施主,正對著您的法號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