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平常心去看他……”不知道為什麼,和傾冥說話,都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說著說著,心就靜下來了,便不再讓他回去,讓他給自己單獨講經。
地點選在了自己住的地方的屋頂上,她找了個梯子爬上去,因為不用法力,走屋頂的時候差點摔了下來,站穩腳跟以後,找了個合適的地方躺著,傾冥就坐在她旁邊,手捧著一本經書,被太陽炙烤了一會兒後,他扭過頭,說:
“怎麼樣?被太陽炙烤也是一種苦難,你現在有什麼感覺?”
夏池說:“身下有點涼涼的感覺!”
傾冥笑了笑,說:“再躺會兒吧,我給你念一段經文。”
夏池問:“佛和神仙的區別是什麼?”
傾冥說:“你應當問,佛和魔有什麼區別!”
“為什麼?”夏池翻了個身,側躺著用一隻手撐著頭,道:“難道神仙就是一群不入流的東西麼?”
傾冥說:“倒也不是,因為在這個世上,神仙和人族妖族鬼族一樣自由選擇自己的心,世間為佛魔共有,終了放下,要能入佛,不能入魔,這是人心向正,慈善為懷。夏池,你從前就一墮差點成魔,難道你就不知道,其實這個世上,人心所向,即使有汙垢,但隻要心無塵埃,汙垢也不可侵犯,這便是人心,比什麼都要強大,這就是佛能夠長存的原因,能夠與魔相對立的原因。”
墮落和覺悟,本來就隻有一念之差,沒準,她就是被那一念之差給毀掉的。
夏池又躺了回來,看著刺眼的天際,嘴角微微揚起,道:“你曉得這世間最純淨的是什麼嗎?”
“佛祖之心?”傾冥道。
夏池搖了搖頭,說:“佛祖的心裝滿了蒼生還能空無一物,其實世上本來還有一種心,狹隘到隻裝了一個人,卻能容忍這世上最肮髒的存在,最墮落的靈魂,心無旁騖地接受她所有的好壞,承擔所有的苦難。”沉默了一會兒,夏池說:“那便是盤古之心,盤古死了以後,盤古之心便被世人最純淨的靈氣供奉著。”
傾冥說:“那得到那顆心的人,應當是幸福的,無論她有多黑暗,都受了些什麼苦難,她都得到了那顆心的淨化。”
夏池說:“可是她也因為那顆心而愧疚,她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沒弄明白呢!盤古之心不會表達,得到的那個人也不會感受,你說這可不可悲?”
她神色黯淡了起來,躺在屋頂上安靜地呼吸起來,呼出一口氣,便念了一次他的名字,吸進一口氣,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這樣休休不止地念下去,也能讓人心安。
酒闕瞳這個心結,該如何解開,她覺得這是個傷腦筋的問題,也許可以隨便擱著,想想起來的時候就想想,不想想起來的時候就不想。她坐在桌案麵前,已經安然地抄下了幾本經書,盡管她寫字的確很慢,一筆一筆,為了經文的質量,慢得一個錯別字也沒有,每一筆都是精致利落的,每一筆丹青都有自己路徑要走,在應該落下的地方標準地躺在那兒,再也離不開紙。
抄完了一張,她放下筆,在麵前重新擱置了一張新白的紙,腳都跪麻了也沒換姿勢,提起筆,又在紙上落下了一個字,腦裏回憶起這是抄了第幾遍了,麵前的光晃了晃,門口站了一個人,遠遠地就能聞到他身上的佛蘭花香味,所以她不用抬頭就知道他是誰了。
她也倒是不阻止,低頭繼續抄,一直到他走進來,走到她麵前,和她平起平坐,什麼都沒說,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看著她落下的每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