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蕊，留下陪我說說話吧。”她突然開了口，“忽然覺得這春秀園安靜得有些駭人。”
彤蕊乖巧地在腳踏上坐下，語氣輕柔：“王妃做惡夢了麼，麵色似乎不太好。”
她仿佛是愣了一愣，下意識用手去摸自己的臉頰，然後才低聲開了口：“剛才做了個夢，夢見……”話說了一半，她又停下來，輕輕笑了兩聲，“彤蕊，我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不，也算不上很久。”
“王妃近來思慮過重了。”彤蕊笑著說，“王妃好生休息，就不會想那麼多了。明兒等宋側妃來了，與宋側妃說說話，也就好了。宋側妃心思不壞，人也伶俐。”
“是麼？”她若有所思地看著彤蕊，又好像是通過彤蕊在看別人，“罷了，你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彤蕊噤了聲，急忙輕巧地退下。
她撩開紗帳一角，坐了起來，靠著軟軟的靠墊，竟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知道自己的身子一天天變差了，甚至在某些時候，她會覺得自己命不久矣。可是這終究是讓她感覺到不甘心的，她曾經想過要與趙之蘭白頭偕老……
作為一個王妃，她並不算合格，她是個女人，渴望著丈夫能給予她愛與憐惜，她希望獨一無二的愛，所以沒能盡到一個王妃應有的大度和無私。她知道趙之蘭對她也足夠寬容，可她太貪心，她小心眼地隻想將日子長長久久地過下去，小心眼地隻想趙之蘭一輩子隻有她一個女人……她甚至不想她的丈夫更進一步成為皇帝。
想到這裏，她忽然想起了韋氏。她從一開始時候真的以為她會比發小韋氏過得好，趙之蘭與趙之梅相比是那樣優秀，可日子隻有自己過了才知道，光鮮之下的苦楚也隻有她一人才明白。趙之梅雖然是個武夫，可卻有膽子拒絕聖上賜予的側妃，韋氏的日子過得那樣好……好到她已經不敢再去見她，生怕自己臉上會流露出那狠毒的嫉妒神色。想著想著，她忽然有些想笑，笑自己癡心妄想，笑自己的小心眼是那樣無知而可笑。
自嘲地笑了一聲，她放下紗帳，再次閉上了眼睛。
趙之蘭是突然間醒過來的，身邊躺著的宋芳菲，正蜷在自己身邊睡得安詳。他有些不安地環顧四周，差點以為自己是在春秀園，看過一圈之後才發現自己在春靜園。他原本很少在宋芳菲這兒過夜，也不知為什麼今日留了下來。
外麵的侍女聽到趙之蘭的動響，於是悄聲上前：“殿下這會兒要起身麼？”
“什麼時辰了？”趙之蘭問。
侍女答道：“醜時已經過了。”
“進來伺候，要準備起來上朝了。”趙之蘭這樣說。
侍女仿佛是愣了一下，很快進到裏間來伺候趙之蘭換上了衣服。這邊宋芳菲依舊沉沉睡著，侍女想上前去把宋芳菲喊醒，趙之蘭卻擺了擺手。“不必叫了，”趙之蘭說，“時候還早，就讓側妃多睡一會兒吧！”一麵說著，他換好了衣服，就朝著外麵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