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上膝下皇子長大之後,朝中早已暗潮湧動,支持東平郡王趙之蘭的早已有了派係,以安國公為首,後宮中又有宋貴妃支持,加上之後安國公世子宋岫君尚了公主,大家已經隱隱覺得,最後這東宮之位會落在趙之蘭身上。
可未曾想到的是,這突然之間,今上確立了東宮,並且還是那之前就沒怎麼在人前露麵的南清公主趙之鸞。
有想提出異議的朝臣們腦子飛快轉動著,卻發現今上這次的確立沒有任何破綻——因為依照祖製,東宮所屬隻看嫡庶長幼,不分男女,趙之鸞是元後嫡女,的的確確比趙之蘭更名正言順。
這樣詭異的沒有任何異議的情況下,趙之鸞皇太女的位置坐定。
在大慈恩寺裏再次與李蕉見麵時候,她說起了這事情,忽然笑得有些模糊:“我忽然覺得如今無論我說什麼都是矯情,我不知道要怎樣去麵對那些朝臣,也不知道要如何處理那些堆積如山的政務。父皇與我說了那麼多,可我覺得仿佛聽懂了,又仿佛什麼都沒有聽進去。”
僧人模樣的李蕉坐在蒲團之上,微微笑了笑,道:“上一次貧僧答應要給殿下說那天雷的事情。”
“對……我都差點兒忘了。”趙之鸞臉上都是疲倦,她跪坐在蒲團上,手裏拿著木魚,仿佛並沒有認真在聽。
“那一次天雷,是因為有人犯了天條,出現在了他不該出現的地方。”李蕉說,“他已在南海得道,並掌管南海一方水域,若無天帝調令,是不能出南海的。”
“天帝?”趙之鸞皺了皺眉頭,“若有天帝的話,那麼是不是也有太子呢?”
“那是自然。”李蕉說。
“天帝應是……長生不老的吧……?要太子有什麼用?”趙之鸞好奇地問。
李蕉笑了起來,道:“仙神的長生不老,隻是相對凡人來說,事實上這世間萬物都會有生老病死。天帝也不例外。”
“你呢?你是誰?”趙之鸞問道。
“我?我應當是個……妖怪吧?”李蕉歪著頭想了想,“我是一頭蛟,還差一點點功德,就能化身為龍啦!”
午後的陽光燦爛得有些過火,因是夏日,沒有風。
趙之鸞盯著李蕉看了半晌,忽地笑了一笑:“我覺得我像是在聽神話似的……我有一點想相信,可又覺得好荒謬。”
“我爹是一條龍,我娘是一條蛇,所以我是蛟。”李蕉說,“我娘給我起的名字叫憐蛟——不過我娘已經死了很久了,她就是一條普普通通的蛇……”
“可是妖怪可以進佛寺嗎?”趙之鸞疑惑地問道,“難道妖怪不怕這佛寺的佛光萬丈?”
“我是一頭好妖怪,我可沒害過人。”李蕉笑了起來,“佛祖告訴我,應當行善積德,等到功德圓滿的時候,我就能成為龍神。”
聽著這話,趙之鸞忽然想起來初與李蕉見麵時候他說的那些話,有些事情忽然想了個透徹。“你最後的功德,與我有關嗎?”她問。
“可以說與你有關。”李蕉說,“你還記得你上輩子的事情嗎,因為你意外早死,有許多人的命運與之牽連,這些人的命運不能貿然改動,隻能困在這裏,等你重新回來。我也是其中之一。”
“不能貿然改動?”趙之鸞忽然有些不解。
“你很重要。”李蕉抬頭去看菩薩的塑像,“之前你的意外早死,有一些與你有關的人的命定之路無法繼續走下去,但也無法貿然改變,所以隻能將這些人困在這裏,等你回來之後,讓這些人走完命定之路。”
“我從來都不知道我有這麼重要。”趙之鸞自嘲地笑了笑,“我在地府的時候,也從未有人與我這樣說。”
“或許是說了,但你並沒有注意罷了。”李蕉說,“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殿下一直是金枝玉葉,從來隻用煩惱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去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