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隨叔父進宮為婢,十三歲那年被分派到蓮華宮當差。蓮華宮的主子王娘娘是宮裏最溫柔嫻淑的主子,從不苛待下人,其它宮裏的宮婢都很羨慕我們蓮華宮的人。

先皇很喜歡王娘娘,自從娘娘有了身孕後,聖眷更重。皇宮裏的女人為了爭奪同一個男子的寵愛,無所不用其極。娘娘有孕後,不知招來那位後宮嬪妃的嫉妒,竟派人在娘娘膳食裏下毒,幸虧娘娘吃的不多,否則便沒有了今天的長公主了。”說著,瑤環看了眼駱嘉。

“隻因那碗粥是我煮的,所以先皇大怒,要將我亂棍打死。幸虧娘娘不顧自己身體羸弱,拚命攔下了聖上,我這才逃過一死。死罪雖免活罪難逃,說到底是我看顧不利,讓奸人可以乘機下藥。

我被打了十杖,罰去了浣衣局。都說進了浣衣局,不死也要扒層皮。我帶著杖傷去到浣衣局,還沒養好傷就去幹活了。浣衣局的劉嫲嫲出了名的惡毒,不是罵便是打,許多被罰到那裏的宮婢都因為受不了她的虐待,或被打死,或被病痛折磨死,還有甚者,是被活活餓死。”

咚地一聲,耶律明德拍桌怒道:“混帳!難得這宮裏就沒王法了?如此草菅人命!真是豈有此理!”

“王法?嗬嗬,耶律公子,皇宮裏所有女子都是皇上的,皇上要你死你就隻能死,象我們這樣身份卑微的宮婢,一入深宮,那命就已經不在自己手裏了。”聶瑤環冷冷的說道。

“那劉嫲嫲可曾為難過你?”駱嘉問到。

“稟長公主,奴婢到浣衣局後,王娘娘便差人來看我,還將我平時所有的衣物都送了來,不僅如此,娘娘還命人關照劉嫲嫲,不得苛待於我,還讓我安心,說等那一天皇上氣消了,娘娘會設法救我出去。

因為有娘娘的照拂,那劉嫲嫲到也未曾為難於我。我便安心在浣衣局待了下來。就是在那裏,我認識了春蟬的母親,聶瑤蟬。”

提到春蟬的母親時,陳俊卿聽得更仔細了,生怕漏了一個字。而聶瑤環後麵所說的,也正是駱嘉最想知道的,因而她也屏息凝神的仔細聆聽。

“聶瑤蟬原是劉貴妃宮中的下等宮女,專司灑掃。一次先皇無意中看到她,竟然一見傾心。劉貴妃得知後,故意尋了她一個不是,將她貶到浣衣局。先皇得知後,雖有意搭救,卻顧及劉妃娘家勢力,不得為之,不過先皇還是暗中下令不許浣衣局怠慢與她。

劉嫲嫲因此將瑤蟬姐姐與我分到一塊,隻做些折疊衣裳的輕鬆活計。一年後,劉貴妃病故後,先皇就立即將蟬姐姐接出浣衣局,封為美人,字號春。

因我與她在浣衣局中共度一年,相互照拂,且感情深厚,王娘娘便讓她向先皇提出要我跟在身邊服侍。先皇那時對蟬姐姐正是情深意濃之時,自然是滿口答應,我便因此離開了浣衣局,成了春美人身邊的貼身侍婢。

不多久蟬姐姐便有了身孕,先皇十分歡喜。可是蟬姐姐卻有些鬱鬱寡歡,後來我才知道,先皇之所以喜歡蟬姐姐,是因為她長得象一個人,一個先皇此生唯一愛著的女子,那女子早已仙逝,蟬姐姐曾經在先皇的畫卷上見過那名女子。

蟬姐姐說,自己不過是那名女子的替身罷了。先皇抱著她的時候,口中叫的卻是另一個名字,這便是君王的寵愛!”

說到這,聶瑤環臉上竟然露出一絲不屑和鄙夷的神情。

駱嘉沒有說什麼,是啊,自古無情帝王家,即便是帝王自己,後宮佳麗三千,也未必能和自己真心喜愛的女人在一起。

瑤環頓了頓,接著說道:“蟬姐姐臨盆時,恰是金兵攻破城門之際,皇宮中一片混亂,大家自顧不暇,哪裏有人來管後宮中一個地位不高的美人生孩子。

蟬姐姐在危難之際生下小公主,接著便和我一起抱著小公主被金兵與別的嬪妃們囚禁在景陽宮。蟬姐姐剛生完孩子,沒有恢複,因此逃過了金兵的侮辱,而旁的一些嬪妃,就沒有這般幸運。”

“那你又是如何避過的?”

“我?蟬姐姐的爹爹是個大夫,她偷偷調了藥汁抹在我臉上,讓我看上去麵黃黃的,好似生了肝病一樣。那些金兵見我臉色黃的嚇人,用水也洗不掉,便以為我真的有病,自然就放過我。”

“沒想到那春婕妤到還有些智慧。”駱嘉讚道。

“那藥水塗在臉上,隻能維持一段時日,過了之後臉色便會逐漸恢複原樣。蟬姐姐的藥水並不多,等到金賊押著我們北上時,那藥水也快用完了。幸虧那些金兵以為我和蟬姐姐一直在生病,怕我們把病過給別人,所以將我們單獨關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