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蟬擺攤的大街直通漁碼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裏靠海,自然靠的是漁業。每天早上,出海的、買魚的、賣魚的,人來人往的,熱鬧非常。春蟬的米粉物美價廉,特別受歡迎。

隨著太陽的升起,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來吃米粉的人也多了起來。春蟬手腳麻利的下粉、盛湯、收碗、洗碗。至於收錢,倒不需要她費心,都是老主顧了,會自己往那陶土罐子裏扔錢。春蟬也不數,隻在收攤時大概瞧上一眼。

陶土罐子裏的響聲從最初的清脆漸地變的沉悶起來,忙的手不停的春蟬聽著響聲,滿意的彎起了唇角。

準備好的兩大簸箕的米粉迅速地減少,很快的,一個簸箕見了底,另一個瞧著也隻能下個一兩碗了。

米粉檔前的人也漸漸的散去。收好最後一個空碗,到身後的溪水旁洗幹淨放好,春蟬大大地呼了一口氣,呼出的氣把麵紗吹的輕揚。

大湯鍋裏的濃湯去掉了三分之一,春蟬拿起碗給自己盛了些湯,擱在一旁涼著,然後往爐裏加了幾根柴火,又從掛在車旁的小布包裏拿出個饅頭來,在火旁烤了烤,就著白湯,吃了起來。

早上起的早,吃不下,忙活了一早上以後,才覺得有些餓了。饅頭是姑姑自己做的,揉麵時,姑姑加了些椒鹽進去,饅頭吃起來有些鹹鹹的,和花卷的味道有些象。太陽高高地掛在天上,曬在身上暖暖的,吃著饅頭,喝著熱湯,曬著太陽,春蟬覺得很是滿足。

忽然,暖暖的陽光沒有了,被一片陰影給擋住了,春蟬有些不悅的抬起頭,一張熟悉的臉正笑嘻嘻地看著她。

“春蟬!”

“馬先生,是您啊!”

“嗯!”

來者是縣裏新來的教畫畫的先生,馬公顯。這馬先生自從到了莆田縣,每天必到春蟬的米粉檔報到,來了兩個多月,一天都沒落下過,而且每次都是在春蟬的米粉賣的隻剩一兩碗時,他人就出現了。起先春蟬還沒覺得,後來漸漸發覺時,春蟬懷疑馬先生是不是有千裏眼,怎麼每次都算的這麼準呢?

春蟬三下五除二的把剩下的饅頭塞進嘴裏,就著湯咽下去。拍了拍圍裙,站起身來給馬公顯下粉。

馬公顯坐在旁邊的小矮桌子前,低矮的桌椅讓高大的他坐下時覺得有些膈的慌,偷眼瞧瞧旁邊無人,就把兩條長腿擺到左邊,兀自伸的直直的,這才覺得舒服些。

春蟬端著滿滿一大碗的米粉,放到了馬公顯的麵前。又拿出一罐新的辣醬,換走桌上空了的罐子。

大瓷碗冒著熱氣,馬公顯嗅了嗅味道,問:“今天的湯裏好像加了些新的東西。”

春蟬看著一臉得意的馬公顯,這家夥,鼻子和嘴巴一樣的刁,自己每次稍稍改動配方,他都能聞出來和嚐出來。

“加了個鴨骨架子進去。”春蟬老實的招供。

“嗯,不錯!骨頭湯裏加鴨子,味道更加鮮美了,不錯,不錯!”馬公顯抓起竹筷,斯文的吃起米粉來。

他吃的慢條斯理的,沒有什麼聲響,不象毛大龍他們,呼哧呼哧的動靜大的不得了,悠然自得的模樣好像吃的不是路邊小攤上的的米粉,而是大酒樓裏的鮑參赤肚。

春蟬忽然想起姑姑吃飯的樣子,也是這般地斯文有禮,和馬公顯倒是挺象的。

竹簸箕裏剩下的米粉隻有一點點了,做一碗都不夠,該收攤了。春蟬開始收拾家夥,馬公顯依舊慢悠悠的吃著自己的那碗米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