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拉著熠軒去了七日台,那是紫櫻宮裏最高的地方,從那兒可以俯瞰帝京全貌,雲漪很喜歡那裏,那裏讓她覺得心靜。熠軒不知道雲漪為何去那兒,卻也沒有問,默默地跟著。
七日台並沒有牌匾,這名字也是雲漪取的,與一般的閣台並無二致,百級階梯拾級而上,上麵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
雲漪停下,並沒有轉身,望著下麵繁榮的帝京,說道:“知道落櫻驚鴻嗎?”
熠軒聽她這樣說,笑了起來,說道:“慕兒不是說,那舞隻為一人而跳嗎?”
雲漪也笑,許久才說:“是啊,我說過隻為一人而跳,你卻從不問那人是誰。”
熠軒向前走了兩步,與雲漪並肩而立,“那我現在問,可好?”
“那舞,隻為我愛的人跳。”雲漪的臉色冷了下來,不待熠軒回應,雲漪徑自走到七日台中間,雙袖一揮,翩然起舞。
一身白衣在清晨的薄霧中隨意飄動,雲漪一躍騰空,翻身之際,自袖中飛出兩條紫緞,不著痕跡地在空中飛旋著,揚起偏偏櫻花。身影在空中翩躚起舞,利落流暢,毫無停滯,置身櫻花之中的白影在熠軒眼裏如天仙下凡一般。忽見那抹白影在空中飛快地旋轉著,紫緞拂過櫻花,竟見到片片櫻花皆圍繞著中間的白影遲遲不落下。許久,旋轉的身影漸漸慢了下來,圍繞的櫻花也漸漸飄落在地。雲漪腳尖輕輕觸地,紫鍛拂過地麵,輕輕一帶,櫻花被帶拂起來,翩躚於紫鍛之間,兩手帶著整個身子向後一揚,雙腳交替踏空,一瞬便在空中翻過一轉,紫鍛劃過身子翻轉的痕跡,櫻花也隨之飛舞。熠軒這才真正明白了這舞的精髓所在,這舞也隻有他的慕兒才能跳得出如此的美豔絕倫。
這舞很短,雲漪停下舞步,也收了紫鍛,走到熠軒身邊,在他耳旁輕聲說道:“記住,今生,此舞,隻會為一個人而跳。”
並沒有點明,熠軒卻明白了,將這句話深深地烙在了心上。
見他久未答話,雲漪說道:“罷了,我盡早出來便是。”說完便沿著階梯下了七日台。
熠軒並沒有跟上去,他知道定是宇文曜來了,此刻他不能出現在她身邊,他不會讓雲漪陷入任何的危險之中,哪怕以後雲漪人在深宮,他也不會讓雲漪受任何的傷害。他就站在七日台上,微風拂起他的長袍,如那風中飄揚的櫻花一般,顯得那麼無力,那麼渺小。
雲漪離開七日台後,直接去了落櫻舫,一艘擱在地上的畫舫。裏麵裝潢十分簡單,一張八仙桌,四方矮凳,兩麵布簾,僅此而已。雲漪坐在八仙桌前,倒了杯剛沏好的君山銀針,好整以暇地等著宇文曜。
約摸半盞茶的工夫,便有小廝跑進來稟告:“宮主,人來了。”
雲漪隻是點點頭,一揮手,那人便應聲“是”後退下了。
先有一名紫衣女子悄聲進來,見到雲漪,躬身行禮:“屬下參見宮主。”
“去媚落閣,自會有人接你進宮。”聲音清冷利落。
“是。”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這女子是紫衣暗使襲柔,是最細心的一個,是以雲漪才選擇帶她進宮。
襲柔剛走不久,雲漪拿出麵紗帶上,鼻尖一動,聞到一股龍誕香的味道。天下能夠用龍誕香的人也就隻有一個了。雲漪並沒有起身,依舊坐著。
“慕姑娘,真是叫朕好找啊。”宇文曜手拿一柄折扇,用帶著幾分玩味的聲音說道。
雲漪並沒有答話,宇文曜接著問道:“昨日慕姑娘說要見朕,朕來了,怎麼姑娘反倒不說話了呢?”
雲漪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冷冷地說道:“皇上昨日一路跟著我回了紫櫻宮,又派了個人來宣什麼聖旨,難不成皇上以為紫櫻宮的人這樣隨便嗎?”
宇文曜早知道紫櫻宮不是什麼善類,順著雲漪的話說道:“不過是朕見姑娘出手相救,心存感激,想要給姑娘一番榮華富貴罷了。”
雲漪冷笑,說道:“皇上覺得這紫櫻宮不能給我榮華富貴嗎?”
宇文曜將折扇一收,嗬嗬笑起來,說道:“姑娘為這紫櫻宮拚了命,換來的不過是個棲身之所罷了,而朕能給的,是姑娘一輩子的榮華富貴,甚至於母儀天下。”母儀天下四個字宇文曜幾乎是貼著雲漪耳旁說的。
“皇上總是這樣輕易給人以承諾嗎?皇上可知承諾的分量有多重?”雲漪這話故意說得遮遮掩掩,表示出她的動心。
宇文曜將她語氣的轉變納入心裏,笑道:“姑娘放心,君無戲言。”
雲漪聽罷,閉眼冥想片刻,方才說道:“皇上何以相信我就沒有異心呢?”
宇文曜顯然是有備而來,脫口而出:“隻要姑娘答應朕不再動武,朕便許你一生。”
雲漪本想當著他的麵服下散功的藥,轉念一想,或許有更好的時機來做這件事,便閉口不提,思慮片刻之後,說道:“我跟你走。”
宇文曜綻開了笑顏,知道雲漪應該要收拾些東西,便說:“半個時辰夠嗎?”
雲漪點頭,喚進人來帶他去正殿休息片刻。走進甬道時,宇文曜被眼前爛漫的櫻花飄落震驚住了,長長的甬道兩旁百棵櫻花樹齊齊開放,微風拂過,飄落瓣瓣櫻花,像是一個個小精靈跌落人間,讓人移不開眼。
宇文曜抬頭看見眼前高聳入雲的階梯和階梯上的宮殿,驚歎道:“真沒想到,皇宮之外還能見到如斯景觀,這上麵應該是一座宮殿群吧。”
小廝毫不避諱地說:“不錯,這裏原本是前朝某位王爺私建的宮殿,國破之後這座宮殿沒被發現,保留至今。直至三年前,宮主發現了這個地方,稍作改造就作為了紫櫻宮所在。”
宇文曜隻知道雲漪是紫櫻宮的人,卻不知她的身份,便問道:“慕姑娘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