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剛走,便見一名小廝飛快地跑了進去,在雲漪的寢殿外稟告道:“宮主,人已經走了。”
雲漪並沒有說話,熠軒問了句:“他們說了什麼?”
小廝想了想,說道:“說是今日不得閑,明日會親自來。”
熠軒對這個答複好像很滿意,讓那人退下了。“他果真沒有來。”熠軒對雲漪說道。
雲漪並沒有答話,轉身走到桌案前,從桌上厚厚的一疊紙中抽出幾張,遞給熠軒,“明日把這個給夏若,她知道該怎麼做。”上麵寫著雲漪走後紫櫻宮的調度安排。
熠軒點點頭,將紙折好放入袖中,“你要易容嗎?”雲漪的容貌很少現於人前,大多時候是帶著麵紗,也有些時候是易了容的。
雲漪卻搖了搖頭,“你覺得他會看不出來嗎?”
熠軒倒是忽視了這一點,念及她的容貌,擔心道:“可你的容貌?”
雲漪閉上眼想了想,深吸一口氣,作出了決定,“沒事,反正宮裏人也不會認出我來。”
熠軒還是不放心,看著雲漪那自信的眼神,也沒再多說什麼。見雲漪有些疲憊,便讓人傳了午膳,二人草草用了些,雲漪便睡了。熠軒一直在床邊守著,看著雲漪的睡顏,心裏亂極了。他很擔心,宮裏不比外麵,規矩繁雜,像雲漪這樣沒有依靠的人在宮裏生存一定很難。縱使知道雲漪的本事定不會有事,熠軒依舊很擔心。宇文曜怎麼可能放心讓一個武功這樣高的女子留在後宮,而且還是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這樣的人留在身邊不是給自己留禍患嗎?以宇文曜的思慮,定不會做出這樣草率的決定,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陰謀?想著想著,熠軒愈發覺得心裏沒有底,坐在床邊也不安分。雲漪知道他的想法,閉著眼對他說:“如果我自廢武功,不就消了他所有的懷疑了嗎?”
熠軒對雲漪的突然出聲並沒有感到詫異,反而被她所說的話震驚了。“自廢武功?”熠軒完全沒有想到雲漪竟然會這麼做。
雲漪輕輕笑了一聲,說道:“又不是真的廢了,不過是暫且散去武功罷了,到時候再恢複不就好了。”看似輕鬆的話語,卻讓熠軒的心揪緊了。他不是不知道有這種藥,而是這種藥對身體損傷極大,武功越高的人服下會越痛苦。每到月圓之夜,就會心痛如絞,到時候雲漪沒有武功,怎麼撐得過?
雲漪自然知道散功的後果,卻寬慰熠軒道:“月圓之夜,你可以來陪我啊。”這已是最大的讓步,雲漪決定的事情,無人能夠改變,哪怕熠軒也不能。
聽她這樣說,熠軒心裏稍微好受一些,轉念一想,皇宮於他二人不過是座來去自如的居室罷了,什麼禁衛軍都是擺設。是以對雲漪點點頭,說道:“好,若是我知道你在宮裏有任何的損傷,我一定不計代價帶你走。”這句話說的很是決絕,讓雲漪心頭一熱,重重地點了點頭。
“馥月。”馥月是紫衣暗使之一,也是雲漪的侍女。
“參加宮主。”一名清秀可人的女子輕聲走了進來,著一襲淡紫色長裙,毫無粉黛,清麗極了。這樣的女子竟也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殺手,真是難以想象。
“去找滄瀾拿藥。”滄瀾是紫櫻宮的神醫聖手,醫術毒術無一不精,遍覽天下醫書毒典,救過許多人的命,也奪了許多人的命。
馥月雖不知是拿什麼藥,但雲漪的命令她們隻是服從,從不問緣由,這是紫櫻宮的宮規之一。“是。”簡短有力的音節發出,馥月便轉身出去了。
“今日我若不同意,你不還是一樣會做。”熠軒猜想雲漪定是早就讓滄瀾配藥了,才會有此一說。
雲漪柔柔一笑,並沒有說什麼,坐起身來靠在榻上。熠軒見她起來,伸手攬住她的腰身,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輕輕地說道:“懶得去找軟墊,你將就靠著我吧。”
雲漪也不拒絕,踏實地向後靠去,愜意地說道:“比軟墊舒服。”
熠軒無奈地笑了笑,“如此,便讓你靠一輩子。”這句話看似隨意,卻是承諾,是熠軒對雲漪一輩子的承諾。
雲漪自然知曉他的意思,也沒有說什麼,當是默認了吧。
剩下的半日,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說話,兩人應該有很多話要說才是,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索性就不說了。紫櫻宮裏的人對二人這半日的沉靜很是詫異,但也不敢多說什麼。雲漪並沒有將她進宮的事情告訴紫櫻宮的人,明日宇文曜一來,她們總之是會知道的,晚些知道也好,免得生出什麼變故。
這一晚,兩人皆是不眠之夜,心中所想各異,卻都是為了對方思慮。雲漪想的是怎樣才能盡快複仇,然後出宮與熠軒團聚,再者,雖是應允了熠軒月圓之夜讓他進宮,但這畢竟不安全,也不是長久之計,若是宇文曜正巧宿在她那兒,那就麻煩了,此事還要從長計議,不過近期還不必擔心,她有信心能夠將宇文曜掌握於股掌之間,憑熠軒的武功,定不會有任何麻煩,隻是怕日子久了,宇文曜對她沒有耐性了,到時候就得另尋上策了。熠軒想的是滿是雲漪進宮後的危險,他們生在江湖,對宮廷之事也是有所耳聞,誰都知道後宮是座戰場,雖說雲漪的心思可謂是無人可比,但是雲漪如果沒了武功,也難防暗箭啊。熠軒越想越覺得危險,心裏一陣陣的後悔,其實憑著紫櫻宮和泣血盟的勢力讓王憲德家破人亡根本不費吹灰之力,雲漪卻非要進宮。
兩人心裏都清楚對方的思慮,都心照不宣,清晨起來的時候,二人皆是一臉倦意,還是強打精神,因為今天,容不得他們有一點錯處。
早上吃完東西,熠軒就一直握著雲漪的手,握得緊緊的,似乎一放手雲漪就會消失不見一般,雲漪也隻是笑笑,並沒有說什麼,雲漪知道他心裏的惶然,她又何嚐不是如此呢,想到明日的日出,迎接她的已不再是溫情而是殘酷,她心裏也是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