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心下感歎女孩的聰明，卻是被巨大的悲戚籠罩，越是聰明走得越遠就越是……他都不敢想最後的結局，“你猜得八九不離十。峰堃背後的這個幫派叫作堃閱，章穀生、賀積臣、賀積輔，還有瘸腳坤都是堃閱裏的人。在二十多年前a市還並不是現在這麼繁華安定的樣子，當時黑道幫派龍蛇混雜，以賀峰帶領的幫派－－堃閱勢力為最，在a市算是能說得上話的。賀峰沒有親生子，收養了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取名賀積輔和賀紅染。又過了一些年，道上卻有傳言賀峰其實有一個親子養在外麵，那麼多年不敢認他們母子，任他們流落在外、艱難度日，就是怕尋仇的一幹人有了個靶子。賀峰仇家太多，一旦討債，親生子首當其衝，分分秒秒可能真絕了後。沒有人知道這個消息是怎麼走漏出去的，但後來這個傳言中的賀峰親子被他秘密送去部隊當兵，既是磨練又是保命，這才坐實了那個傳言。”
林灩在陳伯停下來的空隙，緩聲接口道“這個賀峰的親生子，就是……就是章穀生。”心裏不是不震驚。
陳東點點頭，一徑接下去道“老賀先生老謀深算，一步一步，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自己百年之後，位置還是要傳給嫡親的血脈，最好的方法就是兒子變女婿，栽培利用，順理成章。當年收養了賀紅染，養在幫派裏，就是按著堃閱當家主母該有的樣子訓練她的。一則，是為了順理成章地將來把幫派傳給那個明麵上的上門女婿，實際上的親子；二則，賀紅染是自己一手養大，有她在章穀生身邊，可以最大程度上地掌握這個親生兒子。”
林灩聽出話裏的不同尋常，疑惑道“賀紅染是賀峰放在章穀生身旁監視挾製他的一顆棋。那個老頭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相信。”
陳東笑道“道上講的是情義，那是麵上的說法。實際上，什麼親生子、親兄弟。血親！也不過是最後相互見血的親人罷了！”
林灩覺得身上一波一波地起著寒戰，即使是立誓報仇，賭上自己的一生，也從未想過會踏進那個跟自己好像隔了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北冰洋的世界，那是她完全陌生的領域，早上的一窺門庭，已經讓她現在回想起來還會腳軟心累，若真的深陷進去，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光景……
“灩灩，賀峰是冷血的人，但，章穀生根本都不是人，賀積臣也不是人，你鬥不過他們，真的！要報仇，讓陳伯來就好，你相信陳伯，你相信陳伯……”陳東的語氣幾近於哀求。
林灩心中大慟，“陳伯，你覺得放您去前方拚殺，我可以坐高台看戲，安然地生活下去嗎？一筆孽債，總要有人來償，我這種孽種再合宜不過了。”最後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字字血淚。歎了口氣，“我一直以為章穀生當年是因為峰堃，所以拋棄母親去作上門女婿的。原來，堃閱才是根源。他想繼承賀峰的位置，想繼承那個防著他的、親身父親的位置，而母親就是他踩在腳下的枯骨。”
陳東哀慟地偏過頭去，繼續道“後來章穀生從部隊複員回來，也就是那個時候，他帶著你媽媽回來。他後來還是遵照賀峰的意思娶了賀紅染，你媽媽也離開，回到了h城，這些你是知道的。在你母親離開後的兩年，老賀先生又收養了現在的賀積臣。”
林灩若有所思地點頭“難怪我聽人叫他三哥。不過……賀峰怎麼會隔了那麼久，又已經有親生子的情況下，突然收養了一個小孩子，算起來，當時賀積臣也才十四五歲吧！收養那麼一個小孩子有什麼用？”
陳東聲音裏也有了兩分費解“我當時也想不明白。隻有一個比較可能的說法。章穀生在你媽離開後，更是完完全全都……他心夠狠，手夠黑，腦子也夠奸，先前一些敢跟堃閱挑釁的幫派都被他平了，滅人一門，連三四歲的孩子都不放過。不隻這樣，他不斷擴大地盤，培植勢力，他的名號當時在道上讓人聞風喪膽，比當年的賀峰有過之而無不及……老賀先生當時應該是對他起了忌憚，才會又收養了賀積臣。有人說，賀積臣也是他的私生子，他擔心自己還沒死就被章穀生趕下位，所以想另培養一個好控製些的小孩子……但是，說是這麼說，當時，章穀生哪有那麼容易被換掉。就是老賀先生雖然不甘心放權很是防著他，但也知道，想要打下更大片的江山，還得靠章穀生。想把堃閱推上a省龍頭的位置，甚至在整個華東地區都能說一不二，還得靠章穀生……又過了五六年，堃閱已經是威名赫赫，可是，和堃閱一樣有威名的是章穀生。就是因為功高，而且他決不隻是一個安分等接位的人，老賀先生還有老一輩的叔公自然不能容他。背地裏沒少下手，至於下了什麼手，我們這些外人是不能知道的，隻有從後來建立的峰堃的分配可以看出一些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