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二娘。隻是,我這殘缺之軀,配上那金物,隻會平白糟蹋了好東西呢。”

“你這說得什麼話。二娘眼光可不差,就是覺得你戴了比嬌鸞好看這才拿了來。否則,若真有那私心了,隻道送給嬌鸞不是?”

說著中聽的話,賽荷珠卻是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沈素卿的眸亮得叫人心慌,若不是十多年前便已確定那眸子再也無法視物,此時叫誰來看也隻覺那直直對視而來的一雙眸子能看透了人心。

“好了,外麵還有一堆的事要忙,我先過去。今兒晚膳在暖玉閣,待會準備妥當了我差小廝過來說一聲。”

賽荷珠粗略說完,擺擺手後退出了房。身後,沈素卿的低言卻是一絲不漏落進了她的耳。

“姑姑,待會您幫我挑件衣服可好?我,我想收拾得好看些。”

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酒菜準備妥當,戲台也搭起來,甚至連那十六年的女兒紅都已經開了壇送上。萬事俱備,隻差開席時,偏生就找不到那裴公子的蹤影了。

“裴公子!”

有人在遠處喊了一聲,繼而便有更多的人喊了出來。

賽荷珠皺緊了眉。

“喊什麼?成何體統?所有人放下手邊活計去把裴公子找出來。別再像個莽夫樣滿院子呼喊,丟我沈府的臉麵。”

幾個仆役得了允,忙不迭四下裏散開找起來。這邊都已收拾妥當,戲班的人也悉數候在台上,隻待主家開口。沈家主公是篤定不肯賞臉過來了,賽荷珠沒轍,也隻能算事。但沈念慈與沈素卿卻也遲遲不肯露麵,免不得叫賽荷珠的臉色多了些隱晦。正思忖著要派個小廝過去傳一聲時,應春閣裏的吟春倒是先過來了。

“夫人,小姐叫我對您說一聲,她還沒有收拾妥當,過來得要稍晚些,請夫人見諒。”吟春稍稍矮身,說得不卑不亢。

賽荷珠總算綻了笑顏。

“無妨。初次見客,總歸要收拾得漂亮些。裴公子還沒尋到,回去知會你家小姐一聲,不急。”

“謝夫人。”

說完,吟春轉了身便走。

眼瞧著那抹黃衣消失在夜色中了,賽荷珠這才斂了笑意走上了戲台。這會光景,台中桌邊坐著個著了戲裝的女子,厚重的油彩叫那容顏都變得模糊。眼見賽荷珠上來了,隻是懶懶抬頭看了一眼複又垂下頭去,總覺無精打采得很。

“我知你心裏不暢快。可是,聽娘一句話,這個裴公子,當真是人中龍鳳。眼見著他是想從你們兩人中選一個做娘子,你更要加把勁才是。不是愛極了唱曲兒嗎?若這次能抓了他的心,日後娘絕不再幹涉你。”

女子緩緩抬了頭,唇角一勾,一抹譏笑就那麼溢了出來,又因著臉上濃到化不開的油彩,愈發顯得那笑詭異不堪。

“你不是最是討厭官宦子弟嗎?說是紈絝之徒隻如牆腳死泥。今兒這是刮了哪門子的風了,一個勁兒說那人好話不夠,竟還要允了諾許我唱戲。若真那般喜愛他,何不自己戴了霞披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