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府裏重新修葺,這一草一木的,全都是小女親自監督。”賽荷珠輕言解釋,言語間卻掩不住的滿足之意。

“夫人說的,是二小姐嬌鸞?”裴生好奇。“能有這等玲瓏心思,又傳了夫人的美貌,二小姐當真是這世間難得的佳人呢。”

一番誇讚卻沒叫賽荷珠再度歡心。眼底生了暗,賽荷珠卻有那本事保持了笑意不變,隻是捏著帕子的手卻不經意狠狠絞了起來。

“裴……生兒,這般喚你,可好?”

“裴生榮幸之至。”裴生眼中晶亮。

“那,生兒,雖說該領著你在這府中走走,但看天色已經不早,晚膳也不知準備的如何。我去張羅一下,生兒你先去廂房休息一番,可好?”

“夫人盡管去忙。我這還是第一次進府,想著四處走走瞧瞧,不累。”

“那,生兒就先四處瞧瞧。有什麼需要的,吩咐一旁下人。”

“好,夫人,您忙。”

得了允兒,賽荷珠當即折轉了身便走。眼見賽荷珠離得遠了,裴生這才緩緩斂了笑轉身走去了相反的方向。

沈府大且深,府中又有回廊院落重重,初進的人兒難免會有錯失方向的窘處。裴生雖是第一次進府,卻全然不見該有的困窘。就那麼直直地前行著,見了院落便進,到了回廊盡處就轉,繞來繞去的,最後停下時,人已然停在一處廢棄的院落前。

比之府中其他院落,這裏難免空蕩荒蕪了些。院門並沒有上鎖,隨手推門進去,滿眼裏便隻剩破敗。冬雪都不曾驅退的荒草快有半人高,房舍空蕩,門扉上依稀還有幾絲桃貼的痕跡。院中有處小巧的亭廊,廊下,是一池死水。走近了瞧,大約還能瞧見那死水上殘留的幾支荷葉。

裴生便挨著那廊柱坐了下來。朱漆的柱子斑駁不堪,稍稍一碰,便有大片的紅漆脫落,紛紛揚揚灑一身。裴生也不惱,依舊安穩坐定了,一雙亮得有些駭人的桃花眼就那麼死死盯住了荷花池。

“原來,那池子,生的是這般模樣嗬。”

“二小姐在哪兒?”

並沒有去張羅晚膳反倒一路回了前廳的賽荷珠,臉色有些難看,唇角經年不散的笑也不見了蹤影。

“回、回夫人的話,小姐還在布莊。”貼身丫鬟冬霜賠笑著回了話。

“你道我信她能老實呆在鋪子裏?”賽荷珠鼻間哼一聲,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去,把二小姐接回來,還有她那一幫戲子也一並接進府。”

“夫人?”

冬霜有些驚。全府的人都知二夫人是戲子出身,當年曾以一曲兒盼郎歸紅遍京都,也得幸進了沈府,卻又最是忌恨戲子。乃至二小姐長大成人,居然也愛上唱曲兒,鎮日裏流連在戲園子中,拉都拉不回。為這事,二夫人都不知惱了多少次。今兒沒生惱不說,居然還要連戲班子一並請進來,可不是叫人生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