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原88(2 / 3)

李西城說他的病情有所好轉。我想他是這方麵的高手,總是有辦法隱藏自己的狀態,他的這種能力退休後並沒有退化,反而加強了,要騙過那台檢測大腦的儀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此後紫羅一直呈現新生兒狀態,每天醒來後睜眼一會兒,不久又睡下去。這是他大腦重新運轉的征兆。第十天時他在窗台前伸個懶腰,對著攝像機的鏡頭露出笑容,洗了澡換上衣服,他和之前判若兩人。他的變化如此明顯,我得再給溝通溝通。這幾天時間裏,紫風那邊由於沒法找到他要的水晶球,他始終不肯開口說話。我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聯係。

他穿著白色西服沐浴在陽光中,記憶中他從沒有穿過白色西服。隻不過白色西服是這間屋子裏的裝備之一,他不挑剔罷了。

敲開門後,他主動說要去筆錄區和我交談,筆錄區是我和所有普通精神病做交流的地方,也是見紫風的地方。對於他的這個要求,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筆錄區。

我總是感到他臉上有一絲輕蔑的笑容。

我:怎麼樣,紫羅,這幾天感覺好很多了吧。

他:是的,我不再想前幾天那麼頭痛,也不再沉迷於幻想,我能分清那裏是幻想那裏是現實了。

我在紙上記錄下這句話,同時注意到之前跟他做的筆錄,由於這幾天我還有些別的事,所以沒有認真分析過那份記錄,事實上對於大部分和精神病患者之間的交談我都不會去分析,何況我早就確定紫羅是偽裝的,他並不是一個真正的病人,我要是他我也可以用這一招。

現在我注意到之前和他的談話了,他的談話中提到紫風去墨海城。那段話被當做胡言亂語給忽略了,其實……我覺得不對勁。紫風也說過他去墨海城的事,那顯然是他們的幻覺,但是紫羅是從何處知道紫風去墨海的事呢?

他:怎麼了,許先生?你不問我了嗎?

我喝了口水,說:嗯,這很好,你覺得身體沒什麼問題吧,這幾天你進食很少,覺得餓嗎?

他:你不說我還忘了,真有點餓。你叫廚師給我弄點回鍋肉,但是不要肥的。

我打了個電話到廚房,他這個人有特殊待遇,這是上級交代的。

我:能跟我講講你幻想到了什麼嗎?

他:事實上那是一個完整的東西,和普通的幻想不一樣,當我在幻想中的時候我看見的完全是不一樣的世界,你看看你後麵,

我說:能講清楚一點你究竟想表達什麼嗎?

我並沒有把他當成一個真正的病人在看。否則這個問題是不合規矩的。

他:好吧,另一個世界,異世大陸的小說看過吧,我說的就是那種,那個世界是一片大海,然後海裏麵有很多島嶼,但是每一個島嶼上的人都看不見別的島嶼,所以所有島嶼都以為自己在海中是唯一的,有一天其中一個島嶼上的人和另一個島嶼的人在海麵上相遇,他們會怎麼辦?

我:他們如何確認對方不是自己島嶼上的人呢?

他:如果你看見外星人你會以為他是地球的物種嗎?

我:……

他:他們於是斷定世界外還有世界,然後他們打了一架,然後他們回到各自的島嶼,開始想辦法找另一個世界。其中一個人尋找的方式是做任務,不停地做任務,給他布置任務電腦的提示,去別的地方殺怪,維持世界的穩定,製造人類,安排人類的生活,諸如此類的事情,他堅信有一天,他會找到另一個世界。而另一個人找另一個世界的方法是降生到另一個世界。代價是他得失去記憶,所以他的任務是找到自己的記憶。

我:你是說,這是一個遊戲。

他:很多bug的遊戲,這些bug讓許靖傷透了腦經。

我:這不是你的幻想?

他:不,這是我的幻想。但同時也是他的遊戲。

我:好吧,你還有什麼願意對我說的事情嗎?

他:那份關於許靖的報告你拿到了嗎?

我愣住了,關於許靖的報告由調查局掌控著,現在他的一言一行正被調查局監視,根據當初他和調查局的合同,他退休後不應該提起他在工作期間知道的任何信息,而現在他正在違反這一規定,帶來的嚴重後果可能是調查局對他忍無可忍。

我並不知道他和調查局之間有什麼其他關係。反正如果是別的探員,他死定了。

這次談話再次之後結束。十五天後他順利出院,出院前,他向另一個醫生提出要見紫風,卻被斷然拒絕,從這十五天的對他的監控視頻來看,他確實沒有接觸過紫風。

他的目的似乎沒有達到。

在他出去後不久,同事們背後小聲議論說他好像被調查局暗殺了。他此後再也沒有出現在過中國。同時紫風在接受大腦麻痹處理後,漸漸願意說一些話。醫院裏的人,尤其是局長叫我最好問出他的家庭住址。所以我不得不又一次和紫風進行談話。

我:你好。

他:你好。

我:這是例行公事,我們開始吧。

他點點頭,這是個出其不意的動作,意味著他肯對我透露點什麼了。

我:今天談點輕鬆點的話題,勝魚街口那家餃子店裏的餃子你吃過嗎?那是我吃過最美味的食物。

因為他是在勝魚街被人拉過來的,醫生又說他這種病症是走不遠的,如果能確認他家住在勝魚街那要找到他住址就容易多了。我現在用的方法叫聲東擊西,為的隻是完成任務,事實證明這個方法很傻。

紫風說:“他會把水晶球帶來的,因為水晶球一直在他那裏。”

這是在我問完餃子那句話後他的回答,他隨後的回答也如這般胡亂。不過我還是耐心地記錄了下來。

紫羅沒有被殺害,這一點我一開始就相信,因為他總是死不了,他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以前有首歌叫《死不了》我覺得是為他唱的,兩天後他從法國巴黎給我打電話來,他要我去巴黎一趟,原因是那裏有我想要的東西。

我想他指的是紫風的案子,我卻不想再插手這件事,在我第三次要求查看關於許靖資料被上司駁回的時候,上司對我說這件事誰插手誰死。然後我調查了一下其他幾個插手這件事的人發現……他們確實都死了,而且死因不明,通常在組織內部這種死因不明的,都是組織派人殺的。

紫羅在電話裏說:“簽證、機票都已經辦好了,你到機場去有人會給你,到巴黎後塞納河北岸,我會去接你。”他語速不快,看上去並著急,最後卻不待我講話就掛了電話。再打過去就是忙音。

他是插手過許靖案子卻唯一沒有死的人。

一天半後,我出現在巴黎,我們並沒有去盧浮宮,因為需要去盧浮宮裏的事情已經被他辦完了。

紫羅這些天都在法國,他辦了一件大事情,盜走了盧浮宮的秘密寶貝,這件事情沒有新聞,因為那寶貝是秘密的。具體過程可以參見十年前的好萊塢電影,他的手法肯定不比那些人低級。

他在盧浮宮還辦了另一個件事,那就是把了一個法國妞,在眾多外國妞中我隻對法國妞有好感,他是和法國妞摟著來我麵前的,期間他們還舌吻了一次。說這件事情的目的是證明紫羅不是真正的精神病人,他的感情生活沒有問題,隻不過他比普通人對異性的要求更高。他的這個女伴就是一個美麗兼高學曆的法國貴族。她高學曆是神學博士。

紫羅心情很好,臉上明媚,這是他的另一層麵具,和在病院裏的頹廢一樣,都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他是冷著臉,洞悉世界一樣的眼神。雖然他的內心並不像表情那麼沉重,但也決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明媚。

“嘿。很感謝你能來。”

“我也很高興能見到你康複。”

他有意識地將這件事情帶過去。“跟你介紹一下,這是阿維尼翁大學神學博士科琳娜。這位是我的中國同事許陳年。”

“你好,科琳娜小姐。”我伸出手,他的名字讓我覺得有些熟悉。

“你好。”

“跟我回酒店吧。”

紫羅住在受巴黎軍方保護的酒店裏麵,地方很偏僻,他在世界各地的人脈關係網到底有多龐大我不得而知,反正他一出國就好像出籠的鳥兒。酒店豪華異常,房間的主色調是金黃色的,如屋後看見的是落地窗,外麵的景色盡收眼底是近處是一個池塘,遠處是一片法國式的梯田,綠色景物一大片,一大片。

他和科琳娜實在粘得很,自從見到他們開始就沒有看過他倆的手分過。

“你對紫風的事情感興趣對不對?”

“已經不想開始那麼感興趣了。”

“因為發現所有對這件事情感興趣的人都死了?”

“有這個原因,還有就是你的緣故,你介入得很深的事情我不敢碰,開始我以為你對這件事情已經淡忘,我隻是想從你那裏得到點信息。”

我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說了謊,但是很明顯我的想法與這個出入,就好像我這次來這裏的目的一樣複雜。

紫羅喝了一口果汁,問我要不要。

我搖搖頭,他將果汁遞給了科琳娜。科琳娜喝了一口,又親密地吻了一下他,我對她把我當作空氣的做法很不滿。

我個人的不滿不能再這裏顯露出來。

“那麼你現在還想不想知道紫風的故事呢?”

“我來這裏不是為了看巴黎的大陽.具。”我指的是埃菲爾鐵塔。

紫羅起身從櫃子底下翻出一個方盒子。然後放到玻璃桌上,桌子忽然比之前亮了一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個玻璃球發著璀璨的光芒,仿佛它本身就是一個光源。那光芒讓人無法適從。

“這是……”

“16世紀雨格諾派的聖物,他們從地中海邊得到這個東西,以他為中心創立胡格諾教,他們的反抗勇氣來源於這個球體。至今仍有一部分教徒認為它具有某種力量在苦苦尋找他。”科琳娜向我解釋。

“你在盧浮宮盜走的東西?”

紫羅說:“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紫風想要的東西就是這個。我需要你把他帶回去給紫風。這件事情不能讓調查組的人知道。”紫羅說,這句哈開始的時候,他的臉色變得冷漠,眼神變得深邃。

“法國人不會讓我帶回去的。你總不會想讓我帶著他走回國內吧。”

“這件事難不倒你,我現在回不去才是真的。”

他說得沒錯,我雖然不怎麼厲害,還不至於帶一個球回去都辦不到,我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調查組的人派我來這裏就是要讓我看住他,如果我把球帶回去,這東西裏說當然應該被調查組的人拿走。那紫羅的功夫就白費了。

我不是同情紫羅,更為重要的事情是,我也不想這件事情終結在調查組手裏,現在的情況說明這個球有巨大作用,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作用。

但我也不能背叛調查組,那樣我會死的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