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聽你彈了一曲,其餘的時間就看你發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身子一震,回頭看時,眼前是一片白衣。
頭有點暈,這白色像雪,像冰,在夜色下和我一樣的醒目。
曾經,白色一度讓我覺得純淨、溫暖、依戀,卻不知道,原來於我隻是傷懷,甚至有一點點諷刺。
我跪下去行禮:“傾城見過皇上。”
他是琅琊宇。
我不會忘記,自從琅琊清進了玉國的都城,就再沒穿過白衣。
我有時候會想,到底是他根本不喜歡白色呢,還是不喜歡黑色,不過是要用這種最壓抑的顏色來掩飾自己的呼吸?
而琅琊宇,一國之君,所有的衣服都是國色明黃。如今夜探丞相府,卻穿了一身白衣。
這兩兄弟,居然有許多相似之處。
比如白色,比如殘酷。
嗬。傾城年少,卻不會有許多不切實際的幻想。師傅說過,沒有九兒,沒有師傅,所以他不會來。
我更不會把白色當成救我於現世的稻草,也不會再有驚喜若狂。
他們來了,不過是百般的試探我,看我是不是無害。若有,我將死無葬身之地。若沒有,仍然是我死無葬身之地,不過拆解的方式不同罷了。
心痛掠過,我倒真希望我仍然對白色還有著一點殘存的好感。
琅琊宇用一把折扇抵住了我的手臂,一股內力傳來,硬生生攔住了我的身體:“不必拘禮。傾城,你的琴音裏是離愁別緒,難不成你想家了?”
我強笑說:“傾城沒用,想師傅,想師兄了。”
“是過的不好吧。如此良宵,蕭愛卿居然讓你孤枕冷衾?”他的話裏居然帶了調笑的成分。我不自覺的退後,顫聲說:“他,事務繁忙,我,我又身體虛弱,所以,不曾擾了我的休息,隻當靜養。”
“傾城,你的婚禮弄的一團糟,你會不會怨我?”
“傾城不敢,事關國運,小女子豈能不識大體?”
我詫異,他難道不知道有關月國公主的身份之迷?何以如此平易近人的向我示恩表達他的歉意?
“傾城,你是我的。”他的聲音變得飄渺,有如鬼魅。卻堅定而不容置疑,擲地有聲。
我大驚。
不,不,不,怎麼誰都可以宣告我是他的?
我退後站住,看定他邪佞的笑容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上,天下都是你的。”
他哈哈一笑,說:“傾城,聰明的傾城,我會教給你什麼叫做‘我的’。”
白衣淩空一閃,人影已杳,隻留我怔怔的待在當地。寒意更濃,心底裏歎:師傅,如果在死亡麵前,小九是不是可以用武功來脫身?
小青告訴我,月琉璃死了。
此時,我正看著花兒發呆。
花兒的生命多麼短暫,像流星一般,耀眼、美麗,在浩浩天際燃燒,劃過一道暗影,墜入無可預知的大地母親的懷抱,從此得以永息。
天空依然晴朗,我的心裏卻布滿了陰霾。
手裏不知何時握住了一把花瓣,一向惜花愛花的我,把它們揉成了一團。鮮豔的顏色浸染了我的手心,仿佛那白玉一般的手受了傷。紅白映襯,是驚心動魄的美。
他們,終是不肯放過他。連帶著,成為彼此試探的砝碼。
下一個,應該是我了。
這次的爭鬥中,總有人占下風,占下風的人並不是最後的失敗者,總會想辦法在以後的爭鬥中竭力扳盤。而我,正處在三方勢力的焦點。
九王爺,你心細如發,料事如神。
誰會想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十五歲的小女子會這麼有價值。是你十年前就看到的嗎?我是不是應該誇你一句深謀遠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