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州在哪裏?韓世忠說在荊湖南路,郭藥師說大概在湖南和湖北的交界處。既然是在這兩省,大概也不會壞到哪裏去,好歹也算是個魚米之鄉,大宋的糧倉。劉韐卻搖頭,說袁州其實是在江南西路和荊湖南路交界的地方。那裏山脈縱橫,水網交錯,水路倒還齊整,可順袁水入贛江,再順贛江入鄱陽湖,從鄱陽湖入長江,一路順水而下可抵杭州、建康,漕運可謂便利。但去時一路順水,回時卻是逆流而上,而且陸路相對不通,又是山高路遠,所以幾百年來都不曾有何發展,算是個窮鄉僻壤。
“順道說一下。”劉韐看了一眼皺著眉頭的楊庸,道:“劉延慶所配的筠州,便與袁州毗鄰。若論旱路來算,筠州比之袁州距離京師還要近二百餘裏。”
楊庸苦笑道:“嗯。他是流徙三千裏,我是發配了三千二百裏。我道官家為何如此大方派官,原來這確實不是一個好差使。”
劉韐說道:“其實這也不全是壞事。袁州雖然地處偏遠,但民風淳樸,甚好調教,自古便多出文人俊傑。且袁州治下宜春縣、分宜縣、萍鄉縣、萬載縣物產豐饒,隻是朝廷百餘年來一向看重北麵,無暇南顧。你若是能在袁州做出一番成就來,日後登堂入室豈不手到擒來。”
“我聽說那裏草匪甚多。”楊庸道:“讓我去那剿匪,朝廷可肯調撥禁軍?”
劉韐急道:“萬萬不可!明日陛下要在垂拱殿召見此次北伐的有功之臣,此時此刻你休要提此等用兵之事。這次征遼北伐,我大宋可謂是傷筋動骨,國庫也是揮之一空。剿匪之事,隻能招募鄉勇,若是要請調禁軍,怕是要引得龍顏不悅。”
楊庸恍然,說道:“劉大人的意思是,我到袁州去剿匪,朝廷不僅不出一分錢,不出一個人,還要我自己掏腰包?”
“就是這個意思。”劉韐“嗬嗬”一笑,“不然你以為通判是幹什麼的?編練團勇也是通判的職責啊。”
楊庸現在終於明白了袁州知州為什麼三年換了七個,這個工作不是普通人能勝任的。一想到袁州路途遙遠,又是窮山惡水,要帶著家眷遠赴千裏之外定有諸多不便,楊庸的心裏開始打起鼓來,這道聖旨接還是不接呢?劉韐見楊庸躊躇,也不催促,隻是說道:“公子可還記得那日在岐溝關的趙家官人麼?”
楊庸點點頭,“記得。”劉韐笑了一聲,接著說道:“你出任袁州,便是他給皇上出的主意。你可知道他是誰?”
“大概是個王爺吧。”楊庸答道,心裏暗道,原來是他把自己賣了。
劉韐搖了搖頭,說:“不是普通的王爺,他便是當今太子,諱名一個桓字。此次北伐,他便是總管後勤輜重的大帥。聽得內侍說,陛下對他頗為倚重,明裏暗裏已有禪位之意。但無論禪不禪位,他日後定是要坐龍椅的。他對公子你的印象可是極好,通判袁州對於你來說,其實真是個機會,許多人盼都盼不來呢!”
楊庸笑了,說道:“劉大人是做說客來的麼?”
劉韐卻不笑,正經八百地說道:“當今朝廷實在是人才稀少。國無良臣,兵無良將。公子也別太自傲,需懂得修身治國平天下之重擔本就是我等讀書之輩理應挑起的。若是公子顧前顧後,患得患失,又與那些庸碌之輩有何區別。我聽郭將軍盛讚公子是個心思縝密、敢作敢為之人,又見你在岐溝關上那股當仁不讓的氣勢,這才與你說了這些。還望公子細細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