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早晨的時候,和上街遛鷹的人撞個正著。他殺氣騰騰,直接騎著自行車衝撞過去,人仰馬翻。那時候,徐渭雨離家出走被發現了,她被父母擰著耳朵從汽車站捉了回來。
一夥人在街口上像大會師一樣熱鬧,渭雨被人指著頭罵道:“是這個丫頭賣給我的,就是她偷的!還錢給我!”
宋輕塵看著渭雨忽然不說話了,渭雨撇了撇嘴:“錢沒了,都花掉了!”宋輕塵低著頭,他站了許久,把鷹遞給了買家,扶著車搖搖晃晃地離開。
徐渭雨衝過去抓他的衣袖,他拂開來:“算了,就當是賣掉了吧。我說過,是你就可以的。”
她一直站在街口,月亮升落,天幕發白,久久的,就好像億萬年後的胡楊樹。若是這樣也不能夠感動到一個女孩子,那就遠遠地逃開吧。
8
陸新被綁架的那天,他跟宋輕塵和徐渭雨在街邊抽煙。暮春的午後,陽光的觸覺變得柔軟又溫暖。渭雨總是追逐著宋輕塵,陸新不動聲色,他總有更好的借口偶遇這兩個人。
翹課、抽煙……坐在台階上,仰著臉曬太陽。宋輕塵覺得,就算不說話的時候,也能感覺得到暗波洶湧,真想挖開每個人的心,看一看真假。
一輛灰色的奧拓車悄悄拐了個彎,停在三個人麵前。車門洞開,露出一排不認識的臉孔。三個人麵麵相覷,車裏的人忽然迅猛地竄出來,連拉帶拽地把人拖到車子裏去。
陸新掙紮著呼救,很快被人捂住了嘴巴。宋輕塵不停地踹車門,被人大力地踢了一腳,他再動的時候,一柄刀片橫在渭雨的臉上,輕輕按了一下,留下一線痕跡。他便不敢妄動了。
三個人被關進一間黑暗的小屋子裏,綁匪在屋外抽煙,輕塵聽見低低的談話聲:“這兩個男的,到底誰才是陸家的小孩?我們又沒見過本人,搞錯了可不好。這肉票可值錢了。”
陸新緊閉的眼睛豁然睜開,他盯著徐渭雨:“渭雨,如果我沒死,你也沒事。我一定要好好地愛你。我不管你心裏有誰,就算用你不喜歡的手段,我也不要把你讓出去。”
渭雨別過臉去,她蜷曲著不說話。她的聲音顯得怯弱:“我會平安無事地逃出去的,我將來還要嫁人,賺錢。嫁一個有錢人最好,買很多好看的衣服鞋子,才能把過去受過的苦抵消。”
黑暗裏,沒有人再說話。渭雨悶哼一聲,她被宋輕塵一拳打暈。陸新正詫異,門被打開來,有人進來問:“哪個是陸新?”輕塵咳嗽了一聲,他左右看了一眼,平靜地應聲,“是我,你放他們走!他們家裏都沒錢,死活也隻是拖你們後腿。”
綁匪想了想,答應了。輕塵站起來,他背著光,陸新看不清他的臉。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滑了下來,他摸了摸渭雨的臉,對陸新說:“我第一喜歡渭雨,第二喜歡你。你假裝我兄弟很久了,辛苦你……帶她走,給她買好看的衣服和鞋子。”
那一瞬間,電光火石。宋輕塵的眸光黝亮,陸新盯著他的臉,被屋外白茫茫的光線刺痛了眼睛,他撲上前撞在宋輕塵的身體上,他喊:“你撒謊……”他便再說不出話來,他被綁匪們推倒在地,喉嚨裏塞上棉絮送上車去,不知道是多久後,他們最終被扔在荒僻的公路邊。
陸新背著昏厥的渭雨跌跌撞撞地逃跑,走了十幾公裏的路程,生怕再被抓回去。
渭雨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裏,那時候綁架事件已經接近尾聲。真相敗露後,綁匪最後打來一通電話,無人說話,隻聽見一聲沉悶槍聲,然後天地寂寥,隻剩下了戈壁上茫茫的風聲。
徐渭雨望著天花板發呆,她一言不發地啞了七天,隻等宋輕塵的頭七過完,她忽然攥住陸新的手:“你願意帶我離開這裏嗎?”陸新輕輕地抱住她,他說:“好,隻要是你,都是可以的。”
9
半年後,輕塵徑自一個人逃回了玉門,綁票失敗後,綁匪氣急敗壞在他腿上紮了一刀,電話裏放了一聲空槍,他被當成人質脅迫著四處逃亡。時隔半年之久,他才冒險逃脫。他站在渭雨家門口的時候滿心喜悅,他喊了無數聲渭雨的名字,大門緊閉。隔壁的鄰居探頭出來好奇地望著他說:“這家子已經全部搬走了,一夜間銷聲匿跡,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去了哪裏。你……你不是宋塵輕嗎?大家都說你死了……”
他沉默地守在門口等待,後來下起了雨,雨聲滔天淹沒了世間一切的聲音,一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放聲地哭了出來。
附近的學校,學生們在齊聲背古詩。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這個城市,隻剩他一個人一無所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