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妝深深歎了口氣,看四下無人,終於把這幾日想說的話說了:“小姐,既然皇上不在意您,不如您去求求太後,放您出宮吧。咱回相府,雖然這世上再沒有比皇上更好的男子,但讓相爺給您找一個疼您的、愛您的卻也不是難事……”
“住口!”林月皎陡然怒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靜。”
“小姐……”
“出去!”
碧妝還有話想說,但見林月皎根本不想聽,她隻好退下去。林月皎獨自望著窗外,心中愈發悲痛。她何嚐不想逃離這個盡是悲傷絕望的地方,何嚐不想逃離這個金雕玉砌的囚籠?然而她卻身不由己,在這裏,她還能有個念想,若是出宮去了,便連念想也沒有了。
女人一旦愛了,便心甘情願走到悲劇裏去。願意守著一幢空屋,在深夜裏點燈等一個不回家的男人。罷了罷了,我還能想著你、念著你,就夠了……至少在我擁有的空氣裏,還隱約殘存有你的呼吸。
碧妝退出正宮到宮女休憩的偏室,宮女們三兩聚在一起嗑瓜子聊天,碧妝氣呼呼地進來,眾宮女竟沒人動動,有幾個隻瞥了她一眼接著各說各的。碧妝上去一把將當前的瓜子盤掃在地上,對眾宮女訓斥道:“活兒都幹完了嗎?喝茶、嗑瓜子,聊天!我讓你們喝、讓你們嗑!整天東家長西家短,也不怕閃了舌頭!趕緊幹活兒去!”
眾宮女也不當回事兒,慢悠悠地從床上蹭下來,揚著頭擦開碧妝出去了。碧妝叉著腰,喘著粗氣,乒哩乒乓地在屋裏一通亂砸,越發怒火中燒。鍾離槿末!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不受寵的王府小姐,也敢欺負到我們相府的千金頭上來!我這就要你好看!
碧妝怒氣衝衝地闖出屋去,一眾宮女在院子裏或宮殿裏無精打采地忙活著,碧妝狠狠地瞪了她們一眼,揚長而去。等小姐再拾恩寵的時候,看你們還不跟哈巴狗似的圍在小姐腳邊轉!
碧妝打開久未開啟的宮門,又回身小心翼翼地關上,她四下裏瞧瞧,往夕寧宮走去。皇宮兩邊覆雪的小徑上有行色匆匆的宮女,也有拿著大掃帚刷拉刷拉掃雪的太監。碧妝低垂著頭,從他們中間默不作聲地穿過。
鍾離槿末頭頂著一碗清水,手中捏著帕子,目不斜視地從殿內深處朝門口一步步練習走路,快走到殿門前時,看到院子裏一個宮女正扶著一個頭戴棉帽的男子散步,那男子步子搖晃,似乎大病初愈。
宮裏不曾見過這個人呐?鍾離槿末問鬆嬤嬤:“嬤嬤,這人是誰?怎麼從來沒見過?”鬆嬤嬤道:“是太子,專心點……”鬆嬤嬤話未說完,但聽“啪”一聲,碗從鍾離槿末的頭上摔落在地,水濺了她自己一身。鍾離槿末奇異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