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聖徒與惡棍(1 / 2)

鍾離槿末腦中紛繁錯雜、百感交集,更有千頭萬緒縈繞著揮之不去,皇帝在日夜操勞,可百姓卻還是在受苦受難,這錯到底出在哪兒呢?罷罷罷,她連自己都顧不上了,哪還有閑工夫管顧別人?

鍾離槿末的胸中有無數歎息,亦有無數怨怒,更有無數悲哀,它們在她的胸膛裏像滾開的水一樣翻騰,叫她不得安寧。

鍾離槿末隻覺憊累不堪,她在臥榻躺下,在思想中費盡力氣的掙紮裏沉沉地睡了過去。

有人在鏟什麼東西發出沙拉沙拉的響動,就像在往蒸汽火車的大煤爐裏投煤。這裏黢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隻有那發出鏟煤響動的地方隱隱綽綽有一點亮光,似乎是火。那光閃爍著、跳躍著,像閃閃發光的幽冥的眼,那火心通明,好似在積蘊著深淵一樣的力量,隨時都會爆炸一樣。

鍾離槿末循著聲音朝那火光走去,那火光遠看隻似燭光一點,然而越近便越覺得光亮刺目逼眼。最強的光有穿透一切雜質的強大力量,甚至能把人的血**穿。鍾離槿末低下頭,驀地一驚,她的皮膚已變得透明,能看到血管和皮下的筋膜,再往前走,她看到自己的血液和骨骼,再往前走,鍾離槿末便隻能感受到自己而看不到自己了,她被這烈焰照得通透了。

那盛放的火光巨芒將人炙烤得難受,然而不可思議的是它似乎還具有某種令人難以抵製的巨大吸引力,當光有了溫度,人便會像飛蛾一樣,奮不顧身地要往那光明裏去,融進那光明裏去。

鍾離槿末用手遮擋著眼睛,像被迷惑了心智一般一步步往離那火光更近的地方走去。她的手掌早已變得透明,自我安慰式的遮擋隻不過是徒勞。

這是一個巨大的熔爐,爐壁上刻畫著各種各樣複雜的浮雕,就像是神話中某個古老部族的圖騰。爐子裏火光極盛,將四圍古銅色的爐壁照得通透,裏麵的熊熊火焰如同燃燒著十個太陽。

熔爐有五個開口,其中一個開在爐頂,另外四個分別開在爐子的前後左右四方。前麵的開口便是大敞著的所謂的投煤口,血紅的火舌從熔爐的各個開口“呼”地噴卷出來,將整個爐子包裹其中,來勢洶洶,氣焰囂天。

爐前的地麵上有一個巨大的凹坑,坑深三尺有餘,坑中堆滿了各模各樣的透明的物件。巨坑裏站著一個精瘦的老頭兒,他脖子裏搭著一條已辨不出顏色的毛巾,下身隻遮一片破****他雖瘦得皮包骨頭,但卻骨骼奇健,很有一股子蠻力。

老頭兒揮汗如雨,正拿著一把鐵鏟將坑中的透明物體鏟投到爐子裏去。鍾離槿末一路上所聽到的沙拉沙拉的聲響便是如此產生的。

鍾離槿末在那坑邊蹲下來,這時才看清那些透明的物體原來都是四寸多長的透明小人兒,這些透明的小人兒模樣雖然都不完全相同,但也都大同小異,橫七豎八地填滿了整個凹坑。

老頭兒用頸中的毛巾抹了把汗,頭也不抬地問鍾離槿末:“怎麼,他們叫你來接替我?”他口中說著話,手中的活計也不停下。

鍾離槿末不明所以,問道:“什麼?”

“那就不是了。”老頭兒又往爐子裏送了一鏟子,問道:“你怎麼到這兒來的?”

鍾離槿末答道:“我聽見聲音,就循著聲音摸索來;我看見火光,就朝著火光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