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做足了心理準備,北川還是嚇了一跳,屍體的表情嚇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良久無法回過神來。那是怎樣一種死狀啊!他的眼球幾乎暴裂出眼眶,臉上一根根凸出皮膚的不知是血管還是青筋,他的嘴大張著,舌頭後縮,在臨死前似乎努力想要呼吸。
北川又將遮屍布往下拉了一點,看到那屍體的脖子上果然有三道血痕,這血痕已經發紫了,但一看分明就是人掐的,卻說什麼鬼魂所為!
北川心底感到一種無力的悲哀,這皇陵中一定藏著一個秘密,不然為何要散布鬼魂殺人的謠言?這個謠言要麼是為了掩飾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要麼隻是某個陰謀的其中一個環節。如此費盡心機地布置這一切,甚至將事發地點設計在皇陵之中,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一定極有權勢吧?這個極有權勢的人要如此絞盡腦汁地設計,那麼他要對付的人一定比他更有權勢,那麼他要對付誰呢?但是,不管他要對付誰,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如此輕賤人命,這種行為都可以說是喪心病狂!
北川決定要揭穿這個秘密,為了還這些不會有人替他們討還公道的人一個公道。
北川突然想起自己床邊那麵牆上藏著的東西,那個東西一定和這些事情有關,她起身便朝房間跑去,然而卻在匆忙間忘了給那屍首遮上屍布。
北川一路跑回到房間,安梓顏正在整理紙錢,北川急忙收斂神情,她瞥了那貼著“奠”字的牆壁一眼,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進屋子,但她那刻意的一瞥其實卻被安梓顏看在眼裏。
安梓顏對北川道:“快吃晚飯了,你去叫安素吧。”
北川此時根本不想離開這間屋子,世事變化無常,即使隻有一瞬也可能發生完全無法預計後果的嚴重事情,安梓顏明顯就是想支開她。北川猶疑道:“到時間了她應該自己就會回來。”安梓顏突然發怒道:“讓你去就去!”
這是北川第二次在安梓顏的聲音中聽到情緒,而且是為了同一件事情。北川隻好道:“安素在哪兒?”
安梓顏道:“應該在昨天的那個墓室裏。”
北川想起安素昨天與男人調笑的樣子,一點都不想再去那個墓室再經曆一次。北川問安梓顏道:“安素在皇陵中總往那墓室跑,她、她對象知道嗎?”北川知道安梓顏明白她什麼意思,安梓顏果然明白,說道:“安素還沒有許人家。”
北川循著昨天去墓室的路又找到鍾離瑞泉的墓,她今天再看到鍾離瑞泉的墓時卻有了同昨天不一樣的感受。北川昨天看到這陵墓時還覺得這陵墓與其他皇帝的陵墓比起來顯得很是寒磣,然而今天她卻對這寒磣的陵墓肅然起敬,並且連帶著對鍾離瑞泉也肅然起敬了。一個皇帝在為自己修靈魂永駐之所時能夠如此樸實無華,那他一定是一個好皇帝。再看看其他皇帝那宏偉高大的陵墓,嗬,他們死了的一抔土要讓活的生命去修建這麼大的土殼去盛裝,他們的腐骨要用鮮活的血肉來服侍,他們死後的虛名在墓室裏暖臭而活人卻在街頭受凍。
北川順著墓道來到工人們經常休息的墓室,她遠遠地就知道安素一定在這裏,因為她那高亢的調笑聲一如既往。走進墓室,安素如昨日一樣四仰八叉地斜躺在平石上,在一堆男人中間笑得渾身肥肉亂顫。北川隻覺得惡心。
女人啊,心無所屬而不莊,身無所屬而行妖。北川道:“安素,吃飯了。”北川說完便扭身走了,安素戀戀不舍地爬起來,似乎還沒有玩夠。
北川在食堂打了飯,可由於心中惦記著那“奠”字後麵的東西,她隻匆匆扒拉兩口便走了。安梓顏神色複雜地看著北川急匆匆跑掉,眼睛裏劃過一抹思索的神色。
北川回到房間,在打開門的瞬間心驀地一沉,那個“奠”字已經被換掉了,,北川當即意識到,她已經身處危險之中了,最起碼她對“奠”字後麵東西的注意已經引起了安梓顏的警覺。
北川的心再也沉靜不下來了,不過還好,今晚輪到安梓顏守園,而安素隻是一個長肉不長腦的女人,與她同居一室要比與安梓顏同居一室要好得多,說不準,她還能從安素的嘴裏套出點什麼東西來。
牆壁上以前貼著“奠”的地方此時正掛著一幅清明掃墓圖,北川爬到床上將那畫軸揭起,後麵果然露出一個方形的洞,隻是洞裏已經空了。北川將畫軸放下。
亥時過後,安梓顏便去皇陵中守夜去了。北川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安素在床上連連地打哈欠,又打過一個哈欠後安素終於不耐煩地衝北川道:“你怎麼還不睡呀!”北川奇怪你睡你的就成了,你管我睡不睡!但想到安素這麼催她一定有什麼事,便一聲不吭地躺在床上,也不再翻身了,甚至微微打起了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