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形的壓迫(2 / 2)

耿大娘已從床板上翻身起來坐在床沿穿鞋子,北川扶住耿大娘,道:“大娘,你這是做什麼?”耿大娘把鞋子穿好,她長長地歎了口氣,道:“閨女呀,大娘跟你非親非故的,不能再連累你了。你是個好孩子,既然已經翻出了窩窩山,就別再回去了……大娘年紀大了,回去就出不來了,你呀,有空替大娘多去看看軍兒,就算對大娘盡了心了……”耿大娘到最後已泣不成聲。九兒不知何時已進了內堂,他驚訝道:“這個姐姐不是你女兒嗎?”

北川抱住耿大娘,哭道:“大娘,你不許說這種話,隻要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棄的,你在這兒等我回來,就算是賣腎……”話脫口而出,一個念頭忽然從北川的大腦裏閃過,雖然她將為這個念頭賠上一生,可是、她還有別的選擇嗎?沒有了,她什麼選擇也沒有。

她是女人,這就是錢。隻要這世上還有男人,她就能掙錢。什麼貞潔,什麼名聲,都見鬼去吧。

耿軍的例子讓她以為錢隻是勾引出了人的欲望,然而她實在是低估了金錢了,即使它沒有勾引出人的欲望,它也一樣能把人逼瘋。有另一個詞叫什麼——窮凶極惡。

北川從緩緩地上站起來,她的眼睛裏閃著堅定而絕望的光,她對耿大娘說:“你等我回來。”耿大娘搖頭:“小川呐,別再委屈自己了……”北川轉向九十九兩銀,深深地對他彎下腰,道:“請您替我照顧好我大娘,我一定在您要求的時間內送錢過來。拜托您了。”

九十九兩銀敷衍著點了頭,道:“趕緊去吧趕緊去吧。”他無法理解北川向他鞠的那個躬代表著什麼,因為他這種人對人從心底激發出的行為毫無感觸。

陽陵縣有一條花街,那裏規模最大的妓院名叫素樓,素樓的**濃香姐是一個濃妝豔抹的世俗女人,她總是把頭仰得很高,陽光底下能看到她臉上的粉撲撲地往下掉。她之所以底氣足,敢趾高氣揚,隻因為陽陵縣的人物都是她這素樓的常客。她想幹點什麼,就讓她的姑娘咬咬那些貴客的耳朵。

北川站在素樓對麵,濃香姐站在素樓門前。

整條花街都充斥著令人頭昏腦脹的胭脂味,北川一點點蹲下來,緊緊地抱住自己,頭頂的太陽嘩啦啦地不停往下抖冰碴子,幾乎要把她凍僵了。她望著對麵的素樓,望著那些舉止輕浮的女人,望著那些尋歡作樂的男人,望著這個人模狗樣的塵世。望得累了,她把頭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膝蓋裏,為什麼上天要如此待她?她到底曾做錯過什麼?生在現代如此,生在古代還是如此?她究竟是多麼地罪孽深重,難道要永生永世不得翻身麼?

北川的頭從膝蓋中抬起來,她盯著素樓,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委屈與痛苦自她的眼中一點點化掉,她的眼神一點點疏離、冰冷,陰冷,到最後竟變得怨毒了。命運既對她如此無情,休怪她日後要報複這世間。那時誰也別說她心地惡毒,是他們冷眼看著她所遭受的困苦卻都無動於衷,都是他們將她一步步逼入這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