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倉衙門就在皇宮的西南角外麵。雖然這裏乃大秦國庫所在,但是外麵看上去卻竟然有點破舊。大門的朱漆已經有些脫落,門檻正中間被踩得陷了下去。
但是門口的六個侍衛卻是非常精神,從大門望進去,那條延伸到大堂的石子路也是幹幹淨淨,裏麵人來人往,都行色匆匆,顯得非常繁忙。
始皇三十五年六月十二日,元非迎來了正式上任的日子。他帶著顧如初站在太倉衙門外,忽然想到年初之時自己剛剛從獄中出來,狼狽不堪,沒想到才短短幾個月,自己不僅去南越親手策劃了一場大戰,還搖身一變,成了大秦炙手可熱的新貴。
元非心中大歎人世間真是充滿變數,與仙界的平和安穩全然不同。這時門口的一個侍衛走了上來,對二人拱手行禮,問道:“請問二位公子來此有何事?此處是太倉衙門,是朝廷重地,如果二位無事還是請速速離開吧。”
元非見這人說話有禮,態度不卑不亢,心中暗暗喜歡,答道:“麻煩這位兄弟稟報一下太倉令喻大人,就說元非求見。”
那侍衛一聽原來是新的太倉丞元非,大喜道:“原來是元大人到了,請恕小人眼拙。元大人請隨小人入內,喻大人正在前院書房內等您。”
元非二人隨那侍衛穿過大堂,往前院走去。
剛走到前院門口,元非就聽到院內一陣咆哮:“蠢材!三個月的開銷都算錯,留你何用?滾!”隨著一陣竹簡落地的稀裏嘩啦的聲響,一個小吏捧著幾卷竹簡踉蹌跑出,還差點撞在元非身上。
元非疑惑地看向那侍衛。那侍衛尷尬一笑,用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元非隻好走了進去。
侍衛到書房門口敲門稟道:“啟稟喻大人,元大人到。”
裏麵沒有任何聲音,元非正在納悶,門開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走了出來,見著外麵站著兩個人不禁一愣。
此人身著官服,元非料到這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太倉令喻祺鈞了。雖然名義上太倉丞比太倉令低一級,但實際上二人由於各司其職,元非其實並不需要聽命於這喻祺鈞。不過元非仍然上前一步,垂首施禮道:“元非參見喻大人,”又指著顧如初道:“這是顧如初,乃是下官的侍從。”
喻祺鈞這才朝元非一拱手道:“元大人,裏麵請吧。”說罷也不等元非答話,就轉身進了屋。
這喻祺鈞個子不高,發髻有些糟亂,前襟搭在腰帶裏,袖子都高高挽起,兩隻胳膊骨瘦如柴,說話時有點急躁,麵上一點笑容也沒有。
元非心中有些奇怪。其實在相府時,元非見過的官吏不算少,上至公卿,下至仆射,但那些人前去拜望李斯,無不整裝肅容,畢恭畢敬。在宮中、在胡亥府中也是一樣。因此像喻祺鈞這樣,有些“粗糙”的官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元非深知人不可貌相。聽說這喻祺鈞從太倉衙門的一個記賬小吏出身,用了五年的時間就升為了太倉令,如今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十二年,期間從未聽過國庫出過任何問題。始皇帝征戰六國的時候,喻祺鈞在後方默默調度,確保大秦軍隊糧餉充足,立下汗馬功勞。
但是不知為何,始皇帝一統天下稱帝之時,遍賞功臣卻沒有喻祺鈞。當時人們都覺得很奇怪,不過時間一長,也沒有人再問這事了。
那侍衛朝元非一拱手,道:“元大人,請進吧。”
元非點點頭,讓顧如初等在門外,自己舉步進了書房。
太倉令喻祺鈞的書房很大,但是被成堆的竹簡占得滿滿的。喻祺鈞此刻就坐在竹簡堆中接見新任的下屬元非。
行過禮後,元非也坐了下來,對喻祺鈞說道:“喻大人,下官出來乍到,對太倉衙門的事務不熟悉,還請喻大人多多指教,讓下官能早日替大人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