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大的痛苦在於開始。就算是疼痛,從不痛到痛的那一瞬間,才是最最最折磨人的時候。
對於我而言,當乞丐最大的痛苦其實不是丟棄尊嚴,如果僅僅就是不要臉這麼簡單的事情,那麼要飯對我葉溪來說就是小菜一碟的事情。關鍵是,從王子變成乞丐的第一步,是穿上那件爬滿跳蚤、破破爛爛、並帶著前任乞丐留下來的狐臭味的討飯用的黃金鎧甲。
我嫌棄的用腳把黃金鎧甲踢開,倔強的說:“我不穿!”
戴麵具的女人慢條斯理的拿出一把小刀,不緊不慢的用袖子擦了一下刀刃,然後還放到嘴巴邊上吹了一下。
我屁股上的肉下意識的抖了一下,腦門上立刻沒出息的滑下一滴冷汗。但我卻異常堅決的昂起頭說:“今天就算你把我剁成肉絲拌上青椒炒著吃,我也不會穿這件破衣服!”
麵具女收起小刀,目光瞥向躺在地上被她一掌打暈過去的南喬。
我雙手在袖中緊握成拳,麵上卻淡淡無所謂的說:“你一個女人,能對她怎麼樣,況且就算你想怎麼樣,也和我沒有什麼特別大的關係。”
麵具女終於把視線投向了我,她的眸子藏在麵具下的陰影裏,我拿捏不準她到底想幹什麼。而她的眼神就從那一片陰影中透射到了我的身上,而我居然就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說實話,從小到大,這個女人是我遇見的第一個讓我手足無措的人,我甚至感覺她在很多地方和我是一樣的,她更像是經過磨礪之後的我——收發自如的運用著劍的鋒芒,現時殺機畢露,隱時春暖花開。
她看了我一小會兒,暗黃色的燭光在她的笑臉娃娃麵具上跳動著。
我整個身子就在她的目光裏開始微微的顫抖,一種從心裏透出來的冰冷迅速的覆蓋了我的全身,甚至連大腦都像被玄冰觸到了一般瘋狂的疼痛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站在原地,甚至努力的在抵禦著她的目光。
“為什麼不穿這件衣服?”她終於問了我這句話,處於男女莫辯的嗓音裏透著隱隱約約的笑意,而她眼裏的壓力和寒意就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我身上的寒意盡數的消失,而大腦也是異常的疲憊,就像大病初愈一般昏昏沉沉的。我伸手按住太陽穴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汗已經打濕了鬢角。
“我有潔癖!”我沒好氣的回答她。
“哦。”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如果你不穿這件衣服,那我可以保證你以後上大號都沒有草紙,我說到做到。”
……
等我第二天穿著那件惡臭異常的黃金鎧甲蹲在大街上時,我已經不隻一百次的悔恨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有跟大娘好好學醫術或者是武術,如果我能好好學一樣,今天我也可以把那個麵具女栓上鐵鏈,然後牽著她威風凜凜的來街上討飯。
我覺得麵具女一定是到了年齡還沒嫁出去的老處女,或者是和別人春宵一夜後十幾年都沒有做過的老婦女,一般而言,這兩種老女人的脾氣比較大,性格比較詭異。
麵具女昨天晚上向我提的條件很簡單,就是要我做她的弟子。據她的說法,我骨骼清奇、麵相俊秀,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練武奇才。而她一身絕世武功,年近不惑而無合適的傳人,故而要我做她的關門弟子。
雖然這些話聽起來格外格外的耳熟,但我還是屁顛屁顛的答應了。經過這麼長時間在江湖上的闖蕩,我深刻認識到沒有一份過硬的技術是無法樹立我高大偉岸的形象的,而且未來的路還很長,我還沒有找到麟風劍和我娘,所以短時間我還不可能這麼快的退隱江湖。
“師父,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們就從明日開始吧。不知徒兒應該做哪些準備工作呢?”
麵具女滿意的點點頭,對我積極向上的學習態度很是滿意,她伸手丟給我一個破碗和一套破衣服,然後說:“明天你就給我去討飯吧。”
納尼?!
麵具女理所當然的解釋道:“你師父我是丐幫幫主,你自然就是丐幫弟子,丐幫弟子不去討飯難道去煮飯?”
“我不……”“去”自含在嘴中沒有說出來,在一旁一直沉默著的南喬突然兩眼一翻就暈倒在地。
麵具女慵懶的把雙手撐在後腦勺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一臉緊張的我,“別擔心,她不過中了我的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毒,死不了人,不過如果她每隔七天不在我這裏拿解藥的話,她的臉會一點一點的被腐蝕掉,最後整張臉隻剩下血肉模糊的五官。不過如果你乖乖的跟著我的話,她這張漂亮的臉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我真是第一次遇見比我還要卑鄙還要不要臉的人,於是也隻能乖乖的就範,等著自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那天再把這個女人灌下春藥丟到男人窩裏去。
不過這一切都是未來的事情,眼下我要麵臨的大事就是趕緊解決我的溫飽問題,眼見我在大街上蹲了也有小半天了,怎麼碗裏什麼收入都沒有?
難不成討飯也需要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