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和他(1 / 3)

和尚說,他其實曾經有個沒有過門的妻子,那時他的娘親還在世上。

他以為自己其實也就是那種擁有普通幸福的普通人,一輩子,守著她的娘親和妻子,或許未來還有幾個孩子。所以他隻能每天站在在翰碧山下麵,仰著頭,看著那些每天飛來飛去的劍客俠士。

翰碧山莊是每一屆的武林盟主住的地方,他從來沒有進去過,他隻會每個月送上去幾隻山雞或是自家田園裏的蔬菜,站的遠遠的看著它高高的屋簷,乞求著翰碧山莊能保佑他們這些普通的人安安穩穩過上一年又一年。

和尚其實不願意這樣平庸,他甚至想過去鍾山上拜師學藝,因為鍾山上的武功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功夫,他甚至好幾次都收拾好了包袱。有一次他背著包袱準備走出去的時候,看見自己越來越老的娘跪在廚房的灶前,一口一口吹著火焰,她蒼老的眼睛被煙熏得不斷的流下淚來。

和尚最終沒去成鍾山。

可是他心裏對鍾山的渴望越來越強烈,他羨慕那些從來都不用走路上山的俠客們。慢慢的,去鍾山成了他心底一個遙遠而又神秘的夢。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隔壁的獵人王大滿,獵人經常會把東西帶到城裏去賣,所以他的見識比自己多很多。

王大滿收了他釀了好幾年的酒,然後一臉沉重的告訴他,鍾山不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可以上去的地方。

那是誰可以上去?和尚問。

獵人往嘴裏塞了一口牛肉,含糊不清的說,皇帝的兒子,還有那些王爺的子嗣。總之鍾山上麵的人基本上都姓北野。

和尚沒有再問下去,他知道北野是國姓,是最高貴的姓氏。

日子一天天過去,和尚再沒提過上鍾山的事情,隻是有時候看見天上踩著風飛過去的人,眼睛就像被什麼刺了一下,難過的想哭。

他的娘親操勞著,給他找了一門親事。娘說隔壁村有一個姓劉姑娘長得很好看,就是因為待嫁的時候左挑右挑花了太多時間,現在年紀大了點,嫁不出去了,所以恰好就嫁給他。

和尚悶悶不樂的點了頭,他娘看見他委屈的樣子眼睛一紅,哽咽著說,兒啊,對不起,是娘沒用。

他知道自己家裏實在是太窮了,如果他不娶那位姓劉的姑娘,可能這輩子就隻能打光棍了。

有一天他去田裏插秧的時候看見了一個女人遠遠的站在田埂上看著他,她站的太遠和尚看不清她的樣子,隻看清那身黃黃的絲綢做的裳子。他想這裏最有錢的能穿的起絲綢裳子的也隻有那個姓劉的姑娘吧。

和尚默不作聲的彎著腰插著秧,毒辣辣的太陽把他烤的滿頭都是汗水。

他停下來休息的時候那個姑娘才慢慢的走了過來,他垂著頭不想看她,他覺得嫁不出去的姑娘肯定也是因為長得不好看。

那個姑娘走到他的身邊沒說話,卻拿著一隻草帽小心的蓋到了他的頭上。

然後他看見一隻小小的手,拿著竹子做成的水壺遞到了他的麵前。

和尚說,他記得那隻小手真的是很白很好看的手。可是他竟然隻看了人家的手,然後就接過水咕咚咕咚的一口氣喝完了。

那個女人在他頭上咯咯的笑了,她可能是覺得他像牛一樣喝水的樣子特別好玩。

和尚把水喝完後又低下了頭,也沒還人家的水壺,就隻是伸出手在懷裏摸了半天才掏出一隻用紅繩串著的核桃手鏈,他留著給他未來媳婦的,現在遇到了,就直接遞給她了。

女人把手鏈係在手腕上在他眼前一晃,開心的問他,好看麼?

他小聲的嗯了一聲,然後低著頭又回到了田裏麵。

和尚回去後看著桌子上的草帽和水壺,竟然開始隱隱的期待著婚期的到來,慢慢的也不再喜歡看天了,他突然覺得自己就這樣過一輩子挺好的。

成親那天他很早起來就洗了澡,娘請了左鄰右舍的幾戶人家,一大早也就起來準備著飯菜,村裏的幾個和他相識的年輕小夥兒都趕了過來幫他布置著房子。他穿上娘為他織的大紅媳婦精神抖擻的站在村口,牽著村長家給他的馬等著他的媳婦。

他從日出等到了日落,等來了他的媳婦在半路上被人劫走的消息。

有人告訴他,劫走他媳婦的是強盜,青龍寨上的。

他急了,跟著他來的幾個小夥子全部回去拿了鋤頭鐮刀,一夥人氣勢洶洶的就往青龍寨走。

可是才走了一半他就看見一個人扛著一個紅嫁衣的姑娘向他們走過來,那個人看到他,就把肩膀上的姑娘丟到地上,同時丟了一小塊銀子說:對不住,哥們一下子沒忍住,這是我家寨主配給你的銀子。

地上的姑娘臉已經是灰白色了,嘴角掛著血,可是分明長得很好看,雪白的手腕上帶著一串核桃鏈子。

他兩眼充血撲向那個人,哇的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