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說不清楚咋想的一個開頭(1 / 2)

我今年一十七歲,屬蛇,也就是俗稱的‘小龍’。

我姥姥是個出馬仙。

小時候常年跟著姥姥出東家進西家,這附近十裏八鄉早都讓我踏遍了。

姥姥姓習,姥爺姓何。可大夥兒都叫她‘柳三枝兒’。

姥姥這大半輩子,都跟堂口連在一起,過去那些舊曆裏,女人們裹腳,閉門的罪,她一樣沒受過。

大清已經亡了,最後一個皇帝早就名存實亡,眼下滿地的大帥軍閥,跟不要錢似的一抓一大把。

槍杆子裏啥都有,是我們這裏當時最大的官最出名的一句話。

我是對此毫無評價,手裏挑揀的每一片茶葉,都抵得過一個元寶,誰管外頭啥是啥。

桌子那頭同樣忙的一刻不得閑的青浦,嘴就沒停過,這些牆角床頭,人前鬼後的話,隻要他回來,那我就相當於是重現現場。

秋頭的日頭,早過了晌午也灼的大地一片辣燒,我又鋪開一層桃皮再進屋,他已經沒影了。

輕輕歎一口氣,我這裏,說到底隻是個驛站。

小的時候,姥是把我放在山裏的寺觀寄養。我是幾個操各種土話念經的老道姑,一把屎一把尿給養活的。

姥不常來看我,她很忙。

隻要去看我,好吃好喝加鞋腳襪子,零零碎碎就一定是給我帶足了的。

給我梳上小衝天辮,還係好紅頭繩。邊給我整理身上的小襖,邊念叨著“丫兒往後肯定是個大美人。”

老道姑們常年不出山,我卻逢年過節去姥姥家,當時我還沒被姥接回家一起過活。

每次去都是過個年節就回山裏了。

姥忙,姥爺得賺錢去,我人生地不熟的在家等他們,特別羨慕外頭瘋跑的孩子們,山裏呆的我跟不上他們的玩法,隔壁家的那常年帶著兩條大鼻涕的死孩子就總欺負我。

後來姥不知道聽誰說了這事,我就很少被扔家裏了,姥開始帶著我跟她出門去‘看病’,還有那皮猴子式兒的半大崽子們,拄著隨手撿來的柴火棍子,連蹦帶跳遠遠跟著我們娘倆,學姥姥走路,學姥姥說話。

每次我都是忍不住的回頭衝他們揮胳膊,大聲罵。

姥姥總是帶著笑,伸手壓住我的胳膊,一邊拽著我走一邊念叨:

“丫兒,莫氣呦,去晚了黃餅子可就涼了。”

山裏百草瘋長,好東西多,好吃的少。

收成好壞,人們都還能湊合過。

山外頭兵荒馬亂,扛槍的欺負拿筆的,有錢的巴結當官的,好在這山高路險,沒波及到我們。

今天正月初五,也是年後頭一個絕戶日。

我跟著姥姥一路走過來,路上一直在碰村裏人。

大夥兒都忌諱這日子串門走親戚,看到姥姥,拜個晚年再嘮幾句,不像平時說起來就能半個時辰,就都各自回家。

我不懂別的,就覺得大夥兒不像平時熱情,想問問姥姥,看她臉色也不太好,又憋回去了。

等到了村子裏最靠後山的老王二叔家,離挺遠呢,就聽到院子裏頭,好幾個人在說話。

聲大的一聽就是老王二叔,他說話結巴,天生的:

“那就,就,就,就……”

“就啥!就啥!老子小子都是一窩!你們也不怕作損啊,啥都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