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晚年,一匹心愛的寶馬黃驄驃病死,他還悲傷地命樂工作《黃驄疊曲》來表示哀悼。太宗有《詠飲馬》詩曰:“駿骨音長涇,奔流灑絡纓。細紋連噴聚,亂荇饒蹄縈。水光鞍上側,馬影溜中橫。翻似天池裏,騰波龍鍾生。”可見對馬的觀察與喜愛之深切。關於他嫻熟的騎射功夫,也有《出獵》詩,“雕戈夏服箭,羽騎綠沉弓。怖曾潛幽壑,驚禽散翠空。”——如此看來,李世民對馬的研究絕對夠深刻,按道理一眼便能看出其兄所獻馬的優劣,為何卻在馬三次蹶後才明白呢?何況那馬第一次蹶的時候,他便是跳到數步之外了。難道建成那麼幼稚?這麼多年戰爭後還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個優秀騎手?就算他們沒一起作戰,他沒見識到,他手下人都是幹什麼吃的?連這點資料都沒收集到嗎?可見世民是想用這個事情來詆毀其兄。
再說飲酒一事,在雙方爭鬥那麼嚴重的時候,他還敢喝他哥哥的酒嗎?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他會那麼傻?而建成與其兄弟之爭朝野皆知,建成又怎麼會如此張揚的鴆殺他?而且幾天後這“吐血數升”的李世民便拉動強弓射殺這想害他的大哥,身體恢複也真夠快的了吧。
這種難以自圓其說的地方還有幾處,雖經史家修飾,卻還是有編造的痕跡。
再看李世民,在此前,在建成已經做了太子後,他幾次暴露出覬覦皇位的心思來。
《舊唐書·隱逸傳》曰:道士王遠知,琅邪人也……武德中,太宗平王世充,與房玄齡微服以謁之。遠知迎謂曰:“此中有聖人,得非秦王乎?”太宗因以實告。遠知曰:“方作太平天子,願自惜也。”太宗登極後便要“加重位”,對方還是歸隱山林,貞觀九年太宗降詔曰:“朕昔在籓朝,早獲問道,眷言風範,無忘寤寐。”這年王遠知一百二十六歲,自言將在夜晚升仙,第二日晚上“沐浴,加冠衣,焚香而寢”,便死去了(也是個地仙)。——太宗自己都說了“無忘寤寐”,而且多年後一登基便有獎勵,大家還相信他從不想著皇位,而是緊急時刻不得已而為之的嗎?
再看世民的天策府,時稱“小朝廷”也,一麵穩定衝鋒的驍勇武將,另一麵招募文學賢才,其用心不喻皆知。封德彝便對李淵說,“秦王恃他大勳,不服居太子之下。”設立這天策府,既說明他早有為皇之心,又說明他早有為皇之備。
都說建成如何收買後宮妃嬪,而世民也為了博取父親的好感,而派妻子長孫氏入宮“孝事高祖,恭順妃嬪,盡力彌縫,以存內助”,可見在他初期征戰沒有給後宮好處而屢遭譴責後,也明白過來,想彌補這個過失了,所以世民說“建成淫亂後宮”,可建成當初隻是想殺世民就差點被廢,如何敢在這個時候與後宮生是非,就算真的與某幾個妃嬪有染,又怎會泄露而不自知?
世民還出重金收買了建成手下王眰等人,如果世民一直安於做秦王,又如何會費盡心思來做這些工作?
再就這事變本身看一看,玄武門,乃入宮必經之地,李淵自然要用最信任的武將來把守,而這個將軍常何,卻被李世民所收買,這說明李世民此前早已經做了除掉建成的準備了。再看文德皇後,《唐書》皆曰,“及難作,太宗在玄武門,方引將士入宮授甲,後親慰勉之,左右莫不感激。”而文德皇後在貞觀十年病死前還對太宗說:“玄齡事陛下最久,小心謹慎,奇謀秘計,皆所預聞,竟無一言漏泄,非有大故,願勿棄之。”(當時房玄齡被譴歸鄉裏)文德皇後所言之“奇謀秘計”,顯然是包括這最重要的玄武門之事,而且還包括那時候一直進行的與太子黨爭鬥的密謀,也說明了他們早已準備謀劃此事,隻是日期未定罷了。
所以說,“玄武門之變”是李世民蓄謀已久、精心策劃的一次刺殺活動。司馬光和範祖禹認為世民殺兄“貽譏千古”、“無君父也”。
唐太宗李世民雖然是眾所歸心的明君,在曆史上的貢獻都是公認的,但那完全是另一回事,單就著“玄武門之變”來看,這也不過是一場兄弟殘殺、爭奪皇位的普通爭鬥,而絕不是李世民就站在了光明的位置。
危機博弈背後的規則
李世民和李建成兄弟之間相殘,雙方都不是正義的,而且都使用了陰謀詭計。他們一個是太子,一個是親王,為了爭奪皇位繼承權,居然各施詭計,甚至不惜背上殘殺手足的罪名。不過,在唐太宗掌權之後,通過控製史官,篡改了國史,把自己放在正義的地位,反而說李建成是謀反作亂。
為什麼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要為了皇位進行爭奪,而且勝利者非要把自己說成先皇選定的繼承人呢?要知道,當時沒有民主的選舉製度,隻能使用“嫡長子繼承製度”來確定國家的皇位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