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縣縣衙後堂
馮縣令居中而坐,唐業銘和劉寅坐於左右相陪。馮縣令把劉寅請回縣衙後堂後,隨即把唐業銘也請了出來。三人坐在一處已經喝了好幾盞的茶了,直把茶水喝的沒了顏色,馮縣令這裏還在不著邊際的扯著閑篇。劉寅知道馮縣令把自己請來肯定有要事與自己商議,而且多少的也能猜的到他究竟要與自己說什麼。但是馮縣令一直不先開口,劉寅這裏也隻有裝傻充愣的繼續跟他對付著。
“劉賢侄今日也聽到了郭知府帶給本官的話,不知劉賢侄對此有何看法?”馮縣令略微沉吟了一下抬頭對劉寅問道。
劉寅心說:終於來了,這茶水再這麼喝下去恐怕咱三個都要內急了。“贖學生直言,借糧之事知府大人明顯有些推諉,但是至於郭知府這麼做究竟有何深意,學生就猜不透了。”劉寅知道現在自己要是一味的跟馮縣令打太極,不但不能顯得自己愚鈍,反而隻會讓他對自己增加反感。遂半真半假的回道。
馮縣令聽完後對劉寅微微點了點頭轉而又問唐業銘道:“此事老唐怎麼看?”
唐業銘和馮縣令相交多年,自然不會像劉寅對其那樣纏纏繞繞的。唐業銘眉頭上皺成個明顯的川字,沉緩緩的說道:“這郭知府郭世隆是漢軍鑲紅旗人,外放前原是禮部的員外郎。此人父親原是明將左夢庚的部下,當年英親王下九江時隨左夢庚降清,入旗,授佐領。這郭世隆深諧隆官場規則,所以才能年紀輕輕就補了知府的實缺。
此次民亂本是因為朝廷大肆圈地,造成大量饑民無田可種、無糧可食、無家可歸。如果事情鬧的大了,朝廷自然需要大臣來替他們滿人背這個黑鍋,到那時候......到那時候老馮你這個知縣恐怕分量還不太夠。自然而然的也就輪到他郭知府的頭上,所以他郭世隆聽到饑民圍城後才如此的緊張。相反,假如他能敲無聲息的先於朝廷化解此次民亂,那樣的話,他郭知府就是替朝廷化解了這個由滿人製造的大亂子,這又是多大的功勞?他郭知府如何能不眼熱!”
唐業銘說完繼而嘿嘿一笑,繼續說道:“可是現如今這份天大的功勞已經基本上全被你成安縣自己獨吞了,郭知府應該是怕你這個小小的七品縣令獨自吞下這麼大的一份功勞給噎著了。是不是這樣老馮你心裏還沒數嗎?”
馮縣令聽唐業銘說完後點點頭轉而對著劉寅說道:“其實咱們成安縣遇此民亂而得以保全至今,可以說全賴以劉賢侄的勇入敵營,勸退匪首。而且,就在今天要不是劉賢侄機智善辯,恐怕饑民又要鬧出大亂子。這些事情成安的百姓有目共睹,本官當然對這些也了然於心。”
劉寅微微笑著,隻是輕聲說了句:“學生慚愧,馮大人謬讚了。”
馮縣令無奈,隻得繼續說道:“可是現在城外的百姓命懸一線,而一時片刻之間朝廷的旨意也不會到。所以就必須要用郭知府送來的糧食來解此危局,而咱們要想用郭知府運來的糧食賑濟災民,那就要把這功勞讓與他郭知府。本官知道劉賢侄為了平定這次民亂孤身入敵營,功勞最大,但是如今這個情形......恐怕......賢侄的功勞也就不便多提了......劉賢侄你看......?”
劉寅其實早就想到這些了,隻是馮縣令不說自己肯定沒有先說的道理,如今聽得馮縣令如此說來,劉寅自是沒有辦法、更沒有能力說不。此時的劉寅也沒有太過反常的表現,隻是淡淡說道:“馮大人說的哪裏話,學生隻是僥幸罷了,哪裏算得上什麼功勞。大人不用因為學生為難,學生也並非不懂禮數的魯莽之輩。”
馮縣令自是想不到劉寅居然如此好說話,他此時實在想不通這個劉寅到底真是如他自己說的那樣,毫無爭功奪利之心的心胸。還是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的心機,把所有的不滿情緒都隱藏的不露痕跡。
“劉賢侄不但少年英才,更是心胸如此開闊,假以時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啊......”
劉寅聽的出馮縣令對自己還是不放心,遂說道:“馮大人,唐大人,這幾日學生也算是與您二位在這成安縣同生死過了吧?那日情形危急,匪勢猖獗,在成安岌岌可危,馬上麵臨破城的情況下,學生獻策後又出城勸敵,當時不過是背水一戰,死馬當活馬醫而已。實話實說,那時學生本已報了必死之心,沒打算回來的。不料咱們也算是福星高照,被學生萬幸勸走了那女匪首。如今這條命都算是白白撿來的,如此算來若是再去計較那些名利等身外之物,學生都會為自己羞愧了。”
馮縣令聽劉寅說完後與唐業銘對視一眼說道:“劉賢侄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胸懷,實在是讓我等汗顏啊,平心而論,郭知府這個時候以糧食為要挾來搶功勞,就是本官那也是氣不出的,但是聽完剛才劉賢侄的這番話,真真的讓咱們這些當長輩的汗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