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會賣關子,不過,不管地點改在哪兒,對西門公子也無影響,西門九劍,定是天下第一!”
客興致被擾,已是不悅,聽此狂言,不由狂態畢露,高聲歌道:“燕雀無心,落羽於地。愚人有意,以為天被。哈!天大幾何?地厚幾許?浮雲為衫尚嫌小,燕羽為被卻道多!笑煞我也!”
眾酒客聞聲止嘩,細聽之下,麵麵相覷,酒樓內頓時安靜下來。卻聽那文士歎道:“好一個‘以燕羽為天被’,坐井觀天不自知,還謂自己已無敵,豈能不笑煞他人?”語畢,推座起身,結帳離去!聽他如此一解,眾酒客豁然明白,知道被人諷為無知,如何不怒?
客卻傲然獨坐,冷眼而對眾夫指,多辯一句也不屑。
眾人久罵也覺無聊,遂不理他,又開始高談闊論。
忽地風起雲湧,珠簾飛卷,雕窗繞軸急扇,一時間,眾人的喧嘩聲被風聲淹沒。須臾,黑雲平樓,客當風颯然,臨窗探身遠眺,但見煙波浩淼,水天鋸接處,浪濤如山。
俄頃,大風滿樓,間或送來別人片語碎言,有的道“好大的……”,又有“抓住,銀票……”,也有“小心腳下,掌燈,掌燈,黑……”,還有“還會不會比劍……”,更有“大風起兮雲飛……”,隻這些許如何能道盡百態?
客初不理會,待聽到“還會不會比劍”時,亦是心中一動,暗想:“如此天氣,也能比劍麼?比與不比,倒也無甚區別,隻是不能親見眾人口中所謂無敵的劍客,怎能心甘?”正思間,就見沿江逆風奔來個負劍行者,細看下,卻是早間江畔所見涉水濯纓的奇士,當下大奇,尋思:“他如何會來?觀人比劍?抑或路行於此?”
負劍者行至樓下泊舟渡口,卓然挺立,任那風急浪珠打,任那濕衣沾風冷,他卻巍巍如山聳!少傾,江天接處,一點雪白出沒於驚濤駭浪間,但見浪山層層,洶波疊疊,此湧彼伏,那一點雪白忽隱忽現,左右穿行,避浪濤,順潮穀,如迂山行道,似哪吒弄江,倏忽已近。負劍者高聲隔浪送聲:“飛羽劍客,果然不凡,履怒江如信步閑庭。但不知何以自東江而來,不在此冠封樓小息?”
那一點雪白近了,依稀可辨出是位白衣勝雪,腰配長劍的年少文士,他排風禦舟,遙相笑道:“久仰東陽一劍蔣兄大名,今日一會,不虛此行!”話未畢,一堵城牆般的巨浪壓來,他急忙收聲斂氣,腳下一轉,順浪牆而上,借力猛下,向前衝去。
“好!”冠封酒樓內一陣喝彩,紛紛離座擠到觀廊,看那文士滔江弄波,指點品評。有人忽然道:“奇了,快看!飛羽劍客所乘之舟竟然沒帆!”立時四下皆驚訝,隨聲附歎。
客卻睥睨眾人道:“高士!何須帆?”
回頭再看飛羽劍客西門翊,既脫浪牆追逐,複又隔水數裏,遙聲歎道:“唉!我原本早已在冠封樓閑坐酌酒,何其自在。卻聽一壯士直言道‘以燕羽為天被’,忽然恍悟,以前不過坐井觀天,自以為睥睨江湖,其實何其可笑!”
負劍者東陽一劍蔣韜默然道:“不錯,武道無盡,求索不息,但知易而行難。”
西門翊接道:“所以我才操舟搏浪,也當是求索武道吧!”
說話間,西門翊已至跟前,對泊渡,隨舟上下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