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月明見了,就對小玉道,“喊住他,瞧瞧是哪個不懂事的小子,見了咱們就跑的,”小玉聽了,就快步追上去。她是個小腳,跑不快,連聲喊著,那小廝也隻顧不回頭,拚命往前跑。眼見那小廝就要跑遠了,卻在路邊轉出一個人來,登時與他撞了對臉。那小廝跑地急,一時沒站穩,就跌到在地。那婦人慌忙立住腳步,望著他罵道;“小猴崽子,有熱饅頭等著你?跑的這樣快,把牙跌折了才是好呢!”那小廝一咕嚕自地上爬起,還待再跑,傅月明與小玉卻已走了過來。
傅月明望著他張口嗬斥道:“做什麼見了我們就跑?我們是鬼,能吃了你?!一大早這樣鬼頭鬼腦,敢是偷了哪房裏的東西,要跑呢?”那小廝連忙說道:“不是不是,姑娘可錯怪小的了。小的原沒看見姑娘,又忙著辦差,就走的急了。還請姑娘見諒。”傅月明還沒張口,小玉就當麵啐道:“這話虧你說的出口!都打照麵了,還敢說沒看見!姑娘喊你你說沒聽著,我那樣喊著,叫了一路,隻當聽不見,跑的那塊,心裏可不是有鬼麼!”
那小廝被這幾句話說的低了頭,沒了言語。那適才與他相撞的人打量了他兩眼,忽而說道:“這不是來安麼?這一大清早的,跑到這後宅裏做什麼?”傅月明聽問,見這婦人正是廚房裏管買辦的長升的媳婦芸香,便開口問道:“嫂子,我瞧這小廝臉生的很,你卻識得他?”芸香便向她笑道:“姑娘不大出來,不知道這外頭的事兒。這小廝原是大門上使喚買雜物的,名叫來安,來咱們家還不上兩年。因太太有吩咐,這小子平日隻在大門上伺候,不往裏頭去,故而姑娘不識得。”
傅月明便問那來安道:“你既是在大門上聽差的,怎麼今兒又跑到裏頭去了?這是為的什麼緣故?”那來安咕嘟著嘴,隻是不說話。傅月明見狀,心裏越發狐疑,遂叫芸香:“嫂子,你與我搜搜他身上,別是拿了家裏什麼東西,想要走呢。”芸香聽了她言語,卷了袖子,就去扯來安。來安不住閃躲,隻不叫搜。兩人拉拉扯扯,芸香一個手錯,將他衣襟扯開,隻見呼啦一下掉出一包東西來。來安一見,就要撲上去,小玉眼疾手快撿了起來,走到一邊解開包裹。卻見裏頭是些簪環首飾,還有些散碎銀兩。小玉便捧與傅月明道:“姑娘,你瞧。”
傅月明略翻了一翻,見裏頭有幾樣首飾,十分的眼熟,再一想,竟是傅薇仙身上常戴的,心念一轉,向來安蓄意說道:“二姑娘的簪環,怎麼到你手裏了?想必是你趁著後院無人,進房偷的!家中生了這樣的內賊,我也不敢隱瞞,如今就送你到太太跟前去答話。”說畢,便叫芸香去喊人過來,要將這小廝捆了。
來安眼看事情敗露,姑娘又要將自己當賊了拿了,一時慌了神,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望著傅月明咚咚的磕了幾個頭,嘴裏連聲告饒道:“還求姑娘可憐,不要將小的交予太太。這些物件兒並非小的偷來的,乃是二姑娘親手交予小的。”傅月明聽了這話,心內暗自計較,麵上卻笑道:“你這話可是胡說,二姑娘好端端的,倒怎麼會把自己的體己拿與你?她人在後宅,你又不能進來,你二人如何能勾連上?可見是扯謊!”來安說道:“小的說的句句屬實,姑娘如若不信,敢將二姑娘請來,一問便知。”
傅月明笑道:“你一個二門不得入的小廝,倒怎麼能把姑娘喊出來與你對峙?分明是你偷盜財物,如今人贓俱獲,想是抵賴不得,就混賴起人來了,哪有這個道理!”說畢,又一疊聲的催芸香去喊人。那來安見她不信,隻要將自己當賊捉拿,登時便急了,張口說道:“姑娘不信,隻管去問表少爺,這包子東西就是捎給他的。”傅月明聽說,便問道:“怎麼又和親戚扯上了關係?你可不要瞎胡亂指的。”說著,微一沉吟,又道:“這兒不是說話的所在,且尋個地方。”便向芸香道:“煩勞嫂子給找個僻靜地兒,我要審審這奴才。”
芸香趕忙說道:“既這麼著,不如去我屋裏罷,我家那口子出去采買了,如今屋裏沒人。”傅月明點頭答應,便隨著芸香走到一處小房前。芸香拿鑰匙開了鎖,待眾人進去,連忙讓傅月明上炕坐了,又忙著倒茶拿果子。她為人乖覺機靈,眼看傅月明如此行事,料她不欲人知,便說道:“姑娘且在這裏問他,我到廊下去坐著。”說畢,便出去將房門帶了,自家拿了把椅子在廊上坐著把風。
傅月明便問來安道:“你且細細說來,不要隱瞞。敢有一字兒不實,日後讓我查出,我是不饒的。”來安年紀尚小,沒經什麼事,本就在行不軌之事,被傅月明逮了個當場,又見她要將自己當賊拿了,便慌了神,登時就將傅薇仙那點子醜事一五一十的倒了幹淨,隻求擺脫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