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天,翠翠打著小花傘,急急地往餃子廠趕。雨下得越來越密,一輛車從翠翠身邊快速閃過,竟濺了她一身的泥點。翠翠對著遠去的車輛大喊:開車的,你沒長眼睛呀,連一點禮貌也不懂?
到了廠裏,合了傘,她一頭就往二樓衝,竟與一人撞了滿懷,她顧不得說道歉,蹬蹬的又向上跑。背後傳來渾厚的男中音:還說人家不長眼睛,人家不禮貌,我看你才是這樣的人。翠翠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個長得還有點帥的男人正在對自己怒目相向,翠翠對他做了個鬼臉,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就又匆匆跑了。
翠翠邊快速地包餃子,邊與別的女工們八卦。一位女孩說,咱們廠新調過來一名經理,他還是個未婚的帥哥呢。翠翠打擊她:未婚的帥哥又怎樣,難道你還覺得你有嫁入豪門的運氣嗎?兩人正在唇槍舌戰時,突然聽見有人說,大家辛苦了。翠翠一抬頭,就又看到了那張同樣的臉。那人也認出了翠翠,對她頷首微笑,倒弄得翠翠不好意思起來。原來,他就是新來的經理:林南,而翠翠一天竟與他發生了兩次交鋒,想想整個過程,她也有點忍俊不禁了。
一天的餃子包下來,翠翠累得手酸胳膊疼的。洗漱完畢,一頭倒在床上,翠翠香甜地睡去。一覺天亮,揉了眼,發現同寢的女孩正不懷好意的瞅著她笑:我們的翠翠醒了,我們的翠翠做春夢了呢,她在夢裏直喊,林南,林南。翠翠哈哈大笑,是嗎?遇不到白馬王子,做做春夢也可以呀。這就是翠翠,開朗地可以。
林南也很快領教了翠翠潑辣的一麵。因為廠裏最近資金周轉不開,決定延期發放工資。翠翠一聽不幹了:你這個經理怎麼當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是讓你燒得我們連吃飯錢也沒了嗎?林南開始還能心平氣和的解釋,後來就有點火大:這是總部的決定,有能耐找總部說去。翠翠當即拍了桌子:沒飯吃,大夥兒咱不幹了,罷工。別小看翠翠,她在員工中的號召力還是很大的,果真沒人來上班了。
林南剛上任就遇到這樣的事,頓時傻了眼,他連忙把這件事向總部做了彙報。總部很快做出決策,同意為她們發工資。當林南把這件事告訴員工時,人群裏一陣歡呼。翠翠還不忘為林南上點“眼藥”:林經理,好漢不知餓漢饑,有些員工家裏早就撐不住了,專等拿了錢買米下鍋呢,廠裏總得多為員工想想吧。
林南真害怕了翠翠的那一張刀子嘴,他看著她走路不便的樣子,真不知道這個腿部有殘疾的女孩哪來的那麼多的能力,養成了這樣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不過,他再也不敢小瞧她了。
林南的第二把火還未燒呢,翠翠又給他提意見了:廠裏餃子品類太單一,銷量不夠好,應該拓寬它的餡料,做到花樣翻新,拴牢顧客的胃口。林南說,想法不錯,但如何實現?翠翠一拍胸脯:這個活交給我,不過你要為員工們增加工資。林南很爽快地答應,不由得多看了翠翠幾眼。他發現這個女孩長得滿不錯的,象現代版的薛寶釵,她敢想敢做,而且頭腦極其靈活。
翠翠領著女工們研究新的餡料,從她們的房間裏飄來陣陣笑聲。是的,她們不富有,她們隻是打工的,但她們照樣快樂。林南在門外偷偷往裏張望,看到翠翠那一張笑意盈盈的臉,她的汗粒子在往下淌,而她仍舊一刻不停閑的工作著。林南突然有點羨慕她們,他覺得她們就像春天的草,盡管貧賤,卻能自由自在地生長。
林南是不快樂的,他的未婚女友去了美國,隔著大江大海,她總是在電話裏哭訴她現在生活的窘迫,哭訴她受到的磨難和挫折。一次兩次,弄得林南不勝其煩,林南把掙到的錢大部分都寄給了她,仍換來她不停地埋怨。長期生活在她的傾訴裏,林南也覺得日子沒了光,失了色,而翠翠卻總是走到那裏,笑到那裏,給人帶來希望和快樂。
因了這點,他想接近翠翠,甚至有點迫不及待。翠翠果然是個聰慧的女孩,經過兩周的琢磨,她竟研究出十幾個不同的餡料,而且味道還蠻好。她端了熱氣騰騰的餃子,讓林南品嚐。林南仔細地咀嚼,然後伸出了大拇指。翠翠笑了,笑成了一朵盛開的雛菊。受她的感染,林南陰霾的心情也一點點的晴朗了。
女友再次為林南打電話,再次向他張口要兩萬元錢,林南一聽來了氣:你以為我是造錢機器啊,開口總是萬元萬元的。女友馬上扣了電話,剩下林南一個人站在那裏發愣,他覺得全身冰涼,心簡直也被凍住。
有人慌慌張張地跑來:林經理,翠翠領著一幫人去了醫院,說要找醫生討個說法。林南跟了那人,急匆匆地趕往醫院,他想,這個翠翠真不是省油的燈,隔不幾天總給弄個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