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那麼一天嗎?”林氏眼角濕潤。
“會的,一定會的。”徐熹安慰林氏。
夫妻兩人壓下心中種種焦慮,不安的睡去。麗姐兒翻了身,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麗姐兒在這半個月中,從趙嬤嬤與林氏,徐熹與林氏的對話中,大致弄明白了家中情況。
徐熹出身蜀州的名門望族,自小喜讀書,小小年紀便中了舉人。十五歲本要上京赴考,結果徐父,也就是麗姐兒的祖父病逝。徐熹隻好在家守孝三年,再赴京趕考。可哪裏知道,守孝期間,徐母傷心過度,鬱鬱而終。徐熹逢父母喪,大病一場,心境不同以往。幸好徐熹的祖父在一旁開解,徐熹才漸漸好轉,隻等守孝六年後,赴京趕考,光耀門楣。
徐熹的祖父,徐淳,字永平。是先帝年間的狀元,三十歲不到就任朝廷二品封疆大吏。兒子去世,深受打擊,大病一場,辭官回鄉。回到蜀州之後,隻專心打理祖業,教養孫兒,再不過問政事。
林氏出身京都最有聲望的書香門第,家中子弟眾多,父親林海是學問最好,官職最高的林家子弟之一。當年,林海與徐熹的父親同在永州遊學,兩人一見如故,就定下了兩家小兒女的婚事。訂親信物是一對五彩玲瓏鴛鴦玉佩,男女雙方各執一枚,隻待兒女長大,就做兩姓之好。
徐熹二十一歲赴京趕考,一考即中,高中探花。榜下捉婿的皇族貴女,世家嫡女比比皆是,徐熹炙手可熱。當徐熹拿著自家的帖子和五彩玲瓏鴛鴦玉佩登門求親時,林海高興的愣是大醉了三天。滿京都的貴女都知道林琅媛要嫁給探花郎了,咬碎一口銀牙,夜裏都悲傷而泣。
三個月後,徐淳到京,還帶來了一百二十八台聘禮以及兩隻活雁。林家大喜,在徐熹進翰林院之前操辦婚事,為林琅媛準備了一百六十八台嫁妝。十裏紅妝,滿京都的女子都羨慕的眼紅。三朝回門,林海夫妻看到佳女佳婿,頗感欣慰。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朝廷奪儲之戰拉開帷幕,林海因為是三皇子的老師,被牽連,抄家流放三千裏到西北邊境。林海夫婦帶著林琅媛的弟弟,十二歲的林琅玕共赴西北。林琅媛是出嫁女,罪不及出嫁女,林琅媛逃過一節。可是卻拖累了徐熹,徐熹隻能去東南一個偏遠小縣做一個小小的九品縣主薄。這令林琅媛痛苦不已,既為了父母幼弟,也為了才華橫溢的丈夫。林氏本要自請下堂,徐熹不肯,徐淳也不準。後來,林氏又被診出有孕,這才讓林氏斷了心思。
林海一家三口流放那天,徐淳帶著徐熹夫婦為林海送行。徐淳給了辦差的官差衙役兩萬兩銀票,隻求能在路途上對林海一家多加照顧,到了西北,也會為他們安排一二。
因為銀子的緣故,官差衙役給了林家和徐家些許時間。林琅媛把準備好的五萬兩銀票藏在一隻中空桃木花簪裏,插在母親發間,淚流滿麵,痛哭不已。林家倒是淡定,從林海到林琅玕,沒有絲毫的傷懷。
烈火見真金,危難見人心。剛一事發,徐淳便四處奔走,疏通關係,上下打點。可是林家那麼多人口,卻沒有一人願意出手相助,反而落井下石人多。這世道本是錦上添花人多,雪中送炭人少,可骨肉至親卻如此冷漠,這讓林琅媛寒了心,從此與林家斷了往來。
送走了林海等人,徐淳便回了蜀州,走之前還安慰林氏一番,令林氏感激不已。於是林氏懷著身孕隨徐熹來到了江州的寧安縣赴職。娘家失勢,親人流放,親戚冷漠,林氏懷胎心情抑鬱,就導致了難產,女兒先天不足,自己也傷了元氣。現在好容易懷了胎,卻是平地起波瀾,又不安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