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細雨可算是停了,太陽好似嬌羞的姑娘,終於從雲層中跑了出來。大地好容易從陰霾中走出,世間一片光明,人們的心情也敞亮起來。
小縣城中一個兩進的小院子熱鬧了起來。這一天是上巳節,也是江州寧安縣九品主簿徐熹的長女徐麗人的生辰。
林氏早早起來,親手煮了雞湯麵,喂了麗姐兒。麗姐兒吃得很好,這讓林氏很高興。今天,她要帶著女兒去踏春。本來丫鬟婆子也是要給麗姐兒拜壽的,可又怕麗姐兒人小,身子嬌弱壓不住,就免了,但賞錢是一文未少。
徐熹也逢休沐,林氏又是雙身子,便打算陪伴母女倆一同去踏青。正好,也可以和妻子女兒親近親近,平時尊著禮法總是在外院,現在女兒身體也好了,一定要好好地補償做一個慈父了。
麗姐兒年歲尚小,顯得玉雪可愛。林氏看著乖巧的女兒,心裏更加辛酸,要不是自己做胎時胡思亂想,麗姐兒也不會長這麼大才第一次去踏春。林氏一門心思要給麗姐兒補償,仔仔細細的打扮女兒。
麗姐兒身穿一件紅緞暗紋蝴蝶花春衫,係一條月白撒花長裙,裙擺處繡著明豔的海棠,簡簡單單的雙螺髻,插了兩朵銀珠花。這打扮一掃麗姐兒的病容,散發出健康的光彩。林氏很欣慰,麗姐兒也很高興。
還是第一次在鏡子裏這麼清晰的看見自己,雖然年紀尚小,卻已見顏色,是個小美人兒,比以前的自己不知道要漂亮多少倍,真好。
就那麼討厭以前的自己嗎?所以從那麼三十二層跳下來也沒膽怯,也沒怕疼,哪怕是到現在也沒有後悔。以前的自己是有多令自己厭惡,才會這樣做。
麗姐兒就這樣怔怔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絲毫沒有發覺自己的異樣。麗姐兒臉色慘白,目光呆滯,額頭還隱隱地冒汗。林氏在一旁卻是給嚇壞了,一把抱住麗姐兒,忙著叫趙嬤嬤請郎中。
徐熹聽見林氏的喊聲,一進屋就看到林氏緊緊地摟著麗姐兒,滿臉焦急,這是怎麼了?
“這是怎麼了?”徐熹驚慌。
“不知是怎麼了,看著鏡子就魔怔了,也不理人。”林氏著急。
“給我抱抱。”徐熹一觸到麗姐兒冰涼的小手,心裏一驚,一邊忙喊著請大夫,一邊把麗姐兒放在床上。
麗姐兒早就緩過來了,不想卻驚動了父母。看著這對年輕的夫妻對自己患得患失的樣子,麗姐兒哭了。原來世上還有人對自己的孩子如此好的,隻有自己是異類嗎?原本的麗姐兒真是沒福氣,這麼好的父母哪裏去尋,你卻不要了。
徐熹和林氏看見麗姐兒哭了,更是慌張,認為麗姐兒這是病得難受,隻有力氣哭,都沒有力氣說話了。這下林氏先受不住了,摟著麗姐兒就開始嚎啕大哭,怎麼止也止不住。外麵的下人聽了,都以為麗姐兒這是要不行了,也跟著哭。徐熹也嚇住了,都不知道該幹什麼了,傻傻地愣在當場。
“夫人,您先別哭,郎中來沒來呢,你先緩緩。”丹桂在一邊勸慰。
“對對對,郎中還沒來,先別哭。”徐熹緩過神兒來。
趙嬤嬤在二門處等著郎中,急急忙忙帶著郎中去上房。還沒到上房,就聽見裏麵哭喊一片,心下一驚,小跑起來,直奔上房。進屋就看見林氏摟著麗姐兒哭得聲嘶力竭,徐熹和丹桂在一旁勸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