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惘然地坐著,手裏隨意地撥動著絞流蘇的簾鉤。殿外守夜的宮女聽到動靜進來了。
“公主殿下,天還早,您是否起身?”
公主殿下?多麼詭異的稱呼啊!這是在叫她嗎?
容不得她多思多想,內室裏忙碌起來。沐洗完畢,宮女們手捧著朱漆泥金雕花的托盤、香盒圍繞在她的周圍。牡丹花形的碧玉釵頭,下垂一串晶瑩碩大的白珍珠,石榴紅襦裙上滿織紅花、藍葉、黃梗纏枝,金葉與小銀玲相間的綴飾。加上宮女手中托著的翠藍絲絨長帔,帔下玎玲作響,金光閃顫。
大抵至尊至貴的女子,就是如此吧。
站在銅鏡麵前,看著銅鏡裏的女子,這個空洞無神,麵如死灰的女人是誰?這不是她,不是?絕對不是?
此時,半卷疏簾,滿窗細碎搖曳的陽光,風動花香頻頻拂送,令她幽然神往。
“來人啊!皇上被人行刺了!”清晨的森嚴寂靜的皇宮中,竟然傳出這般詭異的叫聲,讓人渾身陣陣的發寒。
還未走到皇上所在的寢宮,初夏就看到了點點詭異的紅,那猩紅濺的到處都是,地麵上,窗框上,縜白色的絲綢上,星星點點猶如紅色的花朵,開的燦爛而絕豔。
初夏打了一個冷戰,這有如何的深仇大恨,才會如此的至死方休,死也不放。
寢宮外麵的地上,那沾滿了血的臉孔上,無盡的忿恨交纏在一起,雖然身死,但是由不瞑目,圓睜的雙目,帶著惡毒,帶著瘋狂,帶著讓人膽戰心驚的扭曲,縱然現下巳經死去,卻讓人輕易的從他們臉上,感覺到那骨子裏的怨恨和敵對。
外麵都巳然是如此模樣,裏間,月刹和玉軒對視了一眼,無法想象。
沒有停留,初夏快速的朝殿裏走去。
一地血色,一地死屍,幾乎無法動腳。
寢宮裏,到處都破損的厲害,猶如狂風過境一般,沒有一處是完好的,也沒有一處沒有沾染上血色,入目全部是紅,鮮豔的,奪目的紅。
初夏踏在死屍的身上才能一步一步朝船身內走去,心是越來越沉重,手章無意識的越握越緊。
這裏不是精美絕倫的寢宮,這裏是修羅地獄。
倒塌成兩半的房門,四分五裂的床身,砸的看不出來原來是什麼東西的碎片,斷裂成幾段的長劍,木頭牆身上到處的激烈痕跡,一切的一切都在述說著這裏才發生過的激烈拚鬥。
血蔓過門檻,在風中緩緩的凝結著,輕風吹拂起殘破的紗幔,濃重的血腥味四散飄揚,這個世界巳經被染成了血紅之色。
沒有其他的神色,初夏的臉上一直淡淡的,淡的沒有任何的表情,不喜、不悲、不怒、不急……
門簾垂落,錦繡拖地的幔帳中飛濺的血雨,忠誠的內侍倒在血泊中,案幾旁那身明黃此時仿若一尊合目的泥塑,現在已經被人打破了,一張因扭曲而可怖的臉孔,鮮血,正從明黃色的龍袍汩汩流淌出來,她看不到昔日堅定目光下的翼翼神采,那生命原來和尋常的人一樣的脆弱……
那一記慘絕的好叫,那聲音一如切膚的利刃,穿透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