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呢?”她忍不住地問。
她殷殷盼著的人為何沒來?
皇帝一愣,緊接著朗聲道:“朕親自來接女兒回宮。從今往後,你是離殤的公主,最尊貴的公主。”
皇帝從容堅定的聲音,順著清風,徐緩飄蕩在京城。
鳥啼鶯飛,春意上飛枝,笙樂聲又起,載著初夏的隊伍開路,往皇宮迤邐而行。
初夏被接進皇宮時正值黃昏,一輪胭脂般的落日,已慢慢地沉下殿宇。宮燈已經挑起來了,霓色灩灩中,唯見滿目繁花綠草,婆娑的樹木。透過昏昏日影,那重重疊疊的月橋花院、瑣窗綺樓,更顯得深閎幽靜。
一大群宮女簇擁著初夏往深宮走去,周圍寂靜,宮女們小心翼翼地走,隻聽得裙幅輕觸繡鞋輕柔的窸窣聲響。
初夏如同一個任人擺布的木偶,在他們的帶領下,轉過一個彎,過一乘橋,池邊早現出一座重簷大殿來,頂覆黃琉璃瓦綠剪邊,飛簷翅角,周圍俱是白玉欄杆環著,窗子是一色的絳紗,楹也雕得玲瓏精致。
內殿敷設得花團錦簇,花馥蘭香,頂上掛起五鳳齊飛的彩絹宮燈。地麵鋪的是百鳥戲枝的層絨地毯,幾椅全是紫榆水楠的名手雕工,牆麵飾以楠木去石,綴著龍珠玉燈,極為華麗。周圍都垂著玄色的夾幕,大金塗銀熏爐立在地上,鏤眼裏火光微微,靜靜地噴吐著香霧。
一路已經疲勞,早有宮女合抬著大雕金水桶進來,冒著蒸氣的水麵上漂浮著片片新鮮的花瓣,初夏隻需安靜地坐在裏麵,兩宮女輕柔地為她梳洗沐浴。另有人手端托盤跪在麵前,是特賜的貢茶涼果,果子晶亮剔透,隻隻仿若女子唇上的一抹朱紅,鮮豔欲滴。那茶也是極好的碧螺春,即便不喝,那道清香在鼻下細細漫過,也不禁讓人神思舒暢。
初夏兩眼漠然的地享受著這一切,待洗浴完畢,披圍上熨香的浴袍,又有一批宮女魚貫而入,禦賜的珠鈿金鐲、織錦羽緞、綾羅絲綢,照得一旁的月刹眼花繚亂。
有宮人在外麵稟告,說是皇上沿途勞累,已經歇息,待本月十五正式舉行冊封大典,初夏神情恍惚的注視著這一切。
皇宮的夜裏靜悄悄的,抑或從早到晚都是寂靜無聲。初夏仿佛似睡未睡,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又闔起,耳邊依舊是什麼聲音也沒有,寂靜得令她心中發慌。
她起身靜靜地坐在瑣窗邊,月光從縫隙透灑進來,一道難隱的歎息聲,她的背影微微抽動著,頭上花簪的墜玉輕輕搖晃,在有月的夜裏綻放清冷的光華。
為何在這裏還不如在那個漆黑的洞裏睡得安穩。
這一晚,初夏睜大了無神的雙眸,等待著漫漫長夜的結束。遠處有宮漏聲隱隱傳來……
蒙蒙天亮,外麵的棠梨樹上傳來唧唧歡快的鳥鳴聲,初夏醒了。
本月十五號冊封大典後,從此,離殤公主,將會一夜成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