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遇吃過虧,最恨這種以人質相要挾的行徑了,而且他知道曾婉兒心地不壞,盧夫人更是無辜,自己不能見死不救,於是從角落走出來,大聲喝道:“慢著!眾匪徒都是一愣。高大漢子看了吳秋遇一眼,根本沒放在眼裏,轉頭吩咐手下:“別理他,咱們走!”
曾婉兒見到吳秋遇,很是驚訝:“傻小子,你怎麼到這兒了?”吳秋遇先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上前對匪徒說道:“佛門本是清靜之地。光天化日的,你們怎麼能行凶搶人?快把人放了!”
高大漢子又瞅了瞅吳秋遇,笑道:“臭小子,你不但傻,還很酸。我勸你要麼趕緊回家,要麼進去出家,別在這裏學人家英雄救美。哈哈哈。咱們走!”其餘匪徒也都笑了出來,押著曾婉兒母女就要走。吳秋遇急了:“站住,快把人放了,要不然……”高大漢子停下腳步,笑嗬嗬問道:“要不然怎麼著?你還想打我們?哈哈哈哈。”吳秋遇知道跟他們講不通道理,於是暗暗運氣。眾匪徒隻道他是氣得發瘋,根本沒人把他當回事,一個個笑嘻嘻地看著。
吳秋遇原以為自己恢複好了,可是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那一****存心要死,幾乎把身上的血放光了,即便後來得到及時的救治和良好滋補,撿回了一條命,可他身上的血液已經替換了大半,要想全然恢複還差得遠。剛才跑路的時候他已經發現自己體力不濟,此刻忽然提運內力,才發覺渾身經脈都不通暢,氣血所過之處陣陣痛癢,他頭上漸漸冒出汗來。曾婉兒看出端倪,大聲喊道:“臭小子,你快走吧,我不用你管!”吳秋遇說:“不,我今天一定要救你!”高大漢子說:“臭小子,你別不識好歹!你要真敢添亂,別怪他們跟你不客氣!別理他,咱們走!”於是押著盧夫人邁步就走。
“不能走!”吳秋遇大喊了一聲,上前兩步,站定身形,緩緩運氣在手,猛然使出一招“震斷心魔”,向高大漢子身上打去。其實高大漢子看到他運氣了,以為他隻是虛張聲勢,根本沒當回事,他剛要笑,猛然覺得肋下一震,整個身子就跌了出去,肩膀和腦袋撞在牆上,砰的一聲彈倒在地。
曾婉兒大喜,趁機甩脫身後的二人,跑到母親身邊。她被點了穴道,隻是手臂不能用力,腿腳並無妨礙。其餘眾匪大驚失色,愣愣地望著吳秋遇,各自退後了好幾步。
吳秋遇突然發力之後,頓覺身上的經脈刺痛難當。他緊緊攥著拳頭,咧嘴喘粗氣,頭上的汗珠啪嗒啪嗒往地上掉。盧夫人見了,輕聲叫道:“他怎麼了?”曾婉兒和母親走過來,眾匪徒一時也忘了阻攔。曾婉兒問:“你,怎麼樣?”吳秋遇忍著疼痛,勉強擺了擺手,說:“我,我沒事。”
高大漢子從地上站起來,一手扶著肋下,恨恨地盯著吳秋遇,忽然叫道:“他有內傷,不敢再用力了!大家一起上!”這個人到底是個小頭目,有些江湖經驗,一眼就看出了吳秋遇的狀況。吳秋遇剛才那招“震斷心魔”是“降魔十三式”的第四招,本來威力巨大,黃河幫陸上門的門主段青兩次被他這招打傷,幾乎喪命。這一次吳秋遇幾乎使出全力,卻隻發揮出不到原來兩成的功力,因此高大漢子雖然摔得難堪,但是傷得卻不重。
曾婉兒知道吳秋遇不行了,於是擋到前麵,用身體護住母親和吳秋遇,準備與匪徒拚命。吳秋遇輕輕把曾婉兒拉回來,上前說道:“不要再打了,大家……”眾匪徒看出吳秋遇疼得不輕,一個個膽子又大了,全都圍了上來。吳秋遇隻得繼續忍痛運氣。曾婉兒勸道:“傻小子,算了。你不要再費力了,不然你會死的。”
吳秋遇沒有答話,眼看眾人發狠殺了過來,他一狠心,全力打出一記“掃蕩群魔”。這是“降魔十三式”的最後一招,威力也最大,可以大片殺傷。吳秋遇掌力所及,眾匪徒一個個倒了下去。
由於那一掌發力過猛,吳秋遇身子往前一晃,自己也支撐不住,慢慢向前倒了下去。體力嚴重透支,渾身經脈劇痛,吳秋遇昏死過去……
朦朧中,依稀聽到曾婉兒在叫喊:“傻小子!你不能死啊!傻小子——”
不知過了多久,吳秋遇醒過來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又躺在屋中。望著屋頂發了一會呆,稍稍清醒了一點,他忽然愣住,小聲嘀咕道:“這間屋子怎麼和前些天住的那個那麼像啊?不對,這就是前些天住那間屋子。我怎麼又回到這兒了?”
“你醒啦?知道自己在哪兒了?”丫鬟春香站在床頭,低頭看著吳秋遇。想到自己不辭而別,一定給人家秋香惹了麻煩,吳秋遇有些不好意思:“秋香姐,我……對不起,我……”秋香說:“你可別再叫我秋香姐了,我怕了你了。您打算什麼時候再走啊?”吳秋遇尷尬地笑了一下,憨憨地搖了搖頭,不知該說什麼。秋香說:“你一走了之,可以當什麼事都沒有。讓我們這些下人怎麼跟主人交代呀?”吳秋遇抱歉道:“上次是我不對,連累秋香姐了。主人說你了?”秋香說:“主人心疼我們,這次倒也沒說什麼。主要是心疼你,你要是再走了,我們可就麻煩大了。”吳秋遇被她沒頭沒腦地說了兩句,也沒全聽明白,但是知道主人沒有找秋香的麻煩,心裏稍稍踏實了些。
吳秋遇忽然想起曾婉兒母女,於是問道:“曾小姐呢?”秋香愣了一下,意外地看著吳秋遇:“你說什麼?你……知道曾小姐?”吳秋遇說:“我這次昏倒之前是跟她們在一起的。你們把我救來了,她們呢?”秋香長出了一口氣:“嗨,這樣啊,我說呢。我隻管照顧你,別的事可不歸我管。”吳秋遇忽然想到:曾婉兒母女平安脫險,離家又近,當然不用旁人接送,想必是已經自行回去了,說不定還是她們派人把我送來的呢。可是又一想:不對,她們怎麼會知道我曾經住這,除非她們認識這家的主人,或者她們就是這家的主人。難道我一直住在曾婉兒家裏?吳秋遇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於是試探著問道:“我是怎麼回來的?”
秋香說:“你呀,四處亂跑,又在獨樂寺門前昏倒了。幸好我家主人路過,就雇馬車把你拉回來了。”吳秋遇說:“他們隻撿了我一個人?沒有見到曾小姐她們?”秋香笑道:“曾小姐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哪能說撿就撿啊?就撿了你一個。曾小姐她們沒有被撿回來。”吳秋遇暗笑自己想多了,又不禁納悶:往日曾婉兒每次見到我,都要想法把我抓回去。這次我昏倒了,她怎麼反倒輕易放過我了?哦,對了,一定是我今天幫了她,她已經不想再跟我計較了。想到這裏,吳秋遇心裏踏實了許多。
秋香忽然神秘兮兮地問道:“看來你很惦記那位曾小姐。你跟她很熟嗎?”吳秋遇看了看秋香,見她正笑眯眯地盯著自己,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於是胡亂搖了搖頭,沒有回答。秋香幹脆在床邊坐了下來,輕輕搖著吳秋遇的手臂,說道:“哎,你就說說嘛,這裏又沒有別人。”吳秋遇已經跟秋香很熟了,這些天承蒙她悉心照顧,於是把和曾婉兒見麵的幾次經曆簡單說了一下。秋香聽完,笑了半天,站起身來,又笑了半天。吳秋遇愣愣地看著她,不知她為何如此開心。猜想也許是當丫鬟很悶,尤其是一直照顧他這樣一個昏睡的病人更悶,難得有個話題可以樂一下。想到這裏,吳秋遇也跟著笑了起來。
秋香樂夠了,忽然收起笑容,說:“好。不跟你說了,我先告訴主人去。”吳秋遇傻傻地問道:“告訴主人什麼?”秋香看了他一眼,又笑了起來:“當然是說你醒了。你以為呢,怕我跟主人說你和曾小姐的事兒啊?”吳秋遇知道自己想錯了。秋香忽然收起笑容:“對呀,我可以跟主人說說你和曾小姐的事兒。那樣就太有趣兒了。”說著就往門口走。吳秋遇欠身起來:“秋香姐,不要啊。”“你好好歇著吧。我走了。”秋香說完,頭也不回地開門出去了,從外麵又傳來她格格的笑聲。
養了幾日,吳秋遇身上的疼痛逐漸退去。他每日坐在床上,按照師公翁求和教他的內功心法,靜心修煉。有時秋香來了,見吳秋遇在閉目休養,也不吵他,而且每次開門進出也更加小心,盡量不發出聲響。吳秋遇覺得渾身經脈越來越通暢,運氣行血也越來越順暢,身體也在一天一天的恢複。
上一次是因為失血太多,吳秋遇昏迷多日,經過反複救治和調養滋補,才逐漸恢複如常人,隻是體力仍有不濟。而且他剛剛換了血液,又多日不曾活動,身上的血脈還不通暢,因此在獨樂寺突然運功發力,才致經脈刺痛,昏厥過去。這次昏倒隻是劇痛所致,並沒有體質的損傷,因此恢複得要快些。而且他按照師公翁求和所傳的絕妙內功心法認真修習,經脈很快打通了,內力逐漸恢複,對身體還原也有好處。
空閑的時候,吳秋遇又問起這家主人的事。秋香說:“其實我家主人早晚要見你的,不過想等你養好了再說。隻是你太心急,上一次偷偷跑了。這次回來,又是昏倒了來的,又白白耽擱了幾天。放心吧,等你完全養好了,就算到時候你不想見我家主人,我家主人都會見你。”吳秋遇沒辦法,隻好一邊練功休養,一邊繼續等著。他真的很想知道,這家神秘的主人,兩次救了自己的恩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