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遇愣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低聲自語道:“當初在賜熊嶺跟彭大哥分手的時候,他說要去故國城接這個瘋子,把他一起帶回中土。看來彭大哥真的把他帶回來了。既然瘋子在這出現了,那彭大哥應該也在附近。”彭玄一是北冥教青衣堂的前任堂主,為了替教主盜取賀蘭映雪,被賜熊雙怪抓住,後來僥幸逃脫,才遇見了吳秋遇等人。從他那裏得知,這個瘋子也曾經是北冥教的人,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他去賀蘭山的目的竟是為了劫殺彭玄一,沒想到在山穀中誤吸了毒氣,神智失常成了瘋子。彭玄一念及舊情,臨走還想著把他帶回來。
吳秋遇忽然想到:“他們怎麼就能平安回來,難道他們沒有遇到流沙?那靈兒和倪幫主……。如果能見到彭大哥,我一定得好好問問,說不定靈兒他們也……”想到這裏,吳秋遇忽然內心狂喜。於是,他不顧一切地奔跑,在附近尋找彭玄一。
在附近轉了幾圈,始終沒見到彭玄一的蹤影。吳秋遇已累得滿頭大汗。他大病初愈,雖然看上去像是恢複了,但是畢竟體力不濟,遠沒有達到失血以前的狀況。吳秋遇忽然開始後悔,與其四處亂跑,還不如一直跟著那個瘋子,說不定跟著他就能找到彭大哥的住處去。於是,吳秋遇又開始找那個瘋子。
剛才尋找彭玄一耽誤了不少時間,瘋子已經不知去向。吳秋遇氣喘籲籲地追了半天也沒找到,隻好找人打聽。有人說,剛才看見一個矮胖的瘋子往獨樂寺方向去了。吳秋遇大喜,問準了位置,謝過了那人,便往獨樂寺追去。
獨樂寺門前香客雲集。吳秋遇跑到那裏,已經汗流浹背,兩手扶著膝蓋,氣喘籲籲。忽然見到幾個人很奇怪,聚到一起說了幾句,又探頭往寺門裏看了看,然後各自散開,混跡在人群之中。吳秋遇一心要找那個瘋子,對這幾個人也沒太在意,直接往寺門走去。
忽然從寺門裏出來兩個人,吳秋遇遠遠望見,嚇了一跳,趕緊找個隱蔽的角落躲了起來,暗中觀瞧。那兩個人是曾婉兒保鏢——魯嘯和鄭越山。吳秋遇暗自慶幸,幸虧自己走得慢了些,再往前多走幾步就跟他們迎麵撞見了。他們倆在這出現,那曾婉兒一定也在裏麵。
魯嘯和鄭越山四下張望了幾眼,沒覺得有何異常,便站在寺門的一側閑聊起來,好像很開心,有時還會大笑幾聲。魯嘯正笑著,忽然“哎呦”一聲驚叫,抬手在腦門上摸了一下,大聲罵道:“他奶奶的,誰幹的?誰拿彈弓打老子?”鄭越山四外看了一下,忽然指著西邊一棵樹下叫道:“在那兒呢!”
樹後有個十幾歲的孩子,手裏拿著彈弓,撒腿就跑。魯嘯看見了,甩開大步就追了過去。鄭越山沒來得及攔住他,在後麵大聲叫道:“老魯,別追了!快回來,保護夫人和大小姐要緊!”魯嘯聽了一跺腳,氣哼哼地轉身往回走。那孩子見魯嘯不追了,也停下腳步,又拿起彈弓,瞄準魯嘯的腦袋又打了一丸。魯嘯又是“哎呦”一聲,捂著後腦勺揉了兩下,轉身罵道:“小兔崽子,你敢偷襲老子!”那孩子做著鬼臉“卟啦卟啦”叫了兩聲,故意挑逗道:“笨豬,不服你來追我呀。”魯嘯肺都快氣炸了:“今天老子要不逮到你,我跟你姓!”說著又大步追了過去。那孩子也轉身就跑。
鄭越山一跺腳:“這個老魯!忘了自己是幹什麼的了!”但是魯嘯已經追著孩子向西去了,他隻好自己專心戒備。忽然,他的臉上也一陣疼痛,一顆泥丸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幾乎陷到裏麵去。鄭越山強忍怒火,四下尋找,終於在東邊一棵樹後看到了拿彈弓的孩子,也是十二三歲。那孩子知道自己被發現了,轉身就跑。鄭越山比魯嘯稍稍沉穩一些,他壓住怒火忍著疼痛冷靜了一下,恨恨地用手指了指那孩子,並未上前追趕。那孩子跑出十幾步,回頭見那個人沒有追來,似乎有點失望,又轉身回來躲在樹後。鄭越山正盯著他呢,知道他在樹後躲著,抬手指了指,又瞪著眼警告了一下。那孩子根本不理他那套,拿起彈弓又開始瞄準。鄭越山見那孩子手一動,趕緊抬手把臉捂住。誰知並沒有泥丸打來。鄭越山把手放下,抬眼看去。那孩子剛才故意使了個虛招,此刻見鄭越山放鬆,才把手裏的泥丸打了出來。鄭越山猝不及防,泥丸打在他左腮上,裏麵的牙都快敲掉了,腮幫子磕破了,嘴裏流出血來。那孩子得意地跳了起來:“打中嘍!打中嘍!”鄭越山又氣又恨,再也按捺不住,突然發足追了過去。那孩子正在得意,忽然見那個人衝了過來,頓時慌了,險些跌倒,連滾帶爬地撒腿就跑。鄭越山快步追去,那孩子倒也跑得不慢,一時半會還追不上。
吳秋遇張望了一下,心中暗想:這兩個孩子也太淘氣了,沒事招惹大人幹嗎,被逮到了能有好果子吃嗎?
就在此時,曾婉兒從寺院的門口走了出來,扶著旁邊頭戴罩紗的一個婦人。吳秋遇趕緊縮回身子藏好。曾婉兒在門外往兩邊看了看,沒見到魯嘯和鄭越山,不禁疑惑。吳秋遇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看來那兩個孩子用彈弓招惹魯嘯和鄭越山並非一時興起,倒像是早有預謀,故意要將他們分別引開。可是這兩個孩子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難道剛才那幾個形跡可疑的人都是孩子的同夥?吳秋遇剛想到這一點,就見那幾個人紛紛跳出來,各持兵刃,將曾婉兒和那婦人靠牆圍住。其他的香客一看有人要打架,紛紛逃散,很快門口就隻剩下曾婉兒他們這兩夥人。吳秋遇替曾婉兒著急,想出去幫忙,卻又有些猶豫。
曾婉兒將婦人護在身後,掃了一眼眾人,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敢在這裏鬧事?”帶頭的高大漢子走上前說道:“你不用管我們是什麼人。你隻要看清眼前的形勢,乖乖跟我們走。我保證他們不會傷你母女一根汗毛。”吳秋遇這才知道,那婦人是曾婉兒的母親。隻見她站在曾婉兒身後,雖然也有些緊張,但並不慌亂。曾婉兒說:“在薊州城裏鬧事,你們都不想活了?”吳秋遇心頭一震:“難道這裏就是薊州?當初在大漠分別的時候約定,我先去洛陽給嶽姐姐治眼睛,然後趕到薊州與靈兒會合。我現在陰差陽錯地來到薊州了,可是靈兒她……”想到小靈子葬身大漠,吳秋遇心中黯然。
高大漢子冷笑道:“曾小姐,我們不想傷害你和盧夫人,可真要動起手來就刀槍無眼了,你還是乖乖跟我們走吧。”曾婉兒喝道:“你們妄想!”高大漢子看到曾婉兒的架勢,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是白費,於是一揮手。其餘眾人便一起向前逼近。
曾婉兒今日陪母親來獨樂寺上香,身上並沒有帶著兵器。她緊握雙拳,警惕地盯著眾匪。一個瘦小的匪徒見曾婉兒赤手空拳,有意在眾人麵前出個風頭,便搶先衝了過去,伸手去抓曾婉兒的衣領。曾婉兒一拳將他的手臂擋開,抬左腳將他踹了出去。另一個匪徒掄棍棒朝曾婉兒的左腳打去。曾婉兒提腳躲過,就勢踢在他肩上,那人也應聲滾開。
眾匪徒見曾婉兒武功不凡,不敢再輕視。為首的高大漢子喊了一聲:“這裏不是久留的地方,大家下手利索些!”他一聲令下,其餘眾人各自發狠撲了上去。曾婉兒左突右擋,先後打倒了四五個,還是不斷有人跟她糾纏。她空手踢打,那些中了拳腳的傷得都不重,很快就又衝上來。七八個人把曾婉兒圍住,刀槍棍棒一起上。曾婉兒漸漸有些支撐不住,身上也偶爾挨上一棍兩腳。她暗自叫苦,平日總覺得自己武功還不錯,沒想到真打起來根本不夠用。可是為了保護母親不受傷害,她也隻能繼續硬撐。吳秋遇躲在暗處,暗自為曾婉兒著急。
盧夫人在婉兒身後見她吃虧,自然心疼,急切地叫道:“婉兒,你不要管我,快去找你爹報信!”曾婉兒一邊與眾匪徒纏鬥,一邊說道:“娘,我不走。我要保護你,不能讓他們把你帶走!”盧夫人焦急地說道:“他們這麼多人,你打不過他們的。再不走,咱們都走不了了。你聽娘的,快去報信!”曾婉兒腰上又被踢了一腳,身子一晃,險些跌倒。一個匪徒想趁勢把她拿下,又被她推了出去。
帶頭的高大漢子心裏焦急:薊州城是曾家的地盤,獨樂寺離曾府不過二三裏,再耽擱下去,一旦曾府的人聞訊趕來,事情就辦不成了。他忽然看到曾婉兒身後的盧夫人,稍稍一想,有了主意。
兩個匪徒一齊揮刀朝曾婉兒肩背砍來。吳秋遇一驚,剛要提醒,就聽盧夫人驚叫一聲:“婉兒小心!”曾婉兒向前一滾,躲過兩刀,順勢把前麵的一人打倒。帶頭的高大漢子走到盧夫人身邊,伸手將她的脖子掐住。盧夫人輕輕“啊”了一聲,再也喊不出來。高大漢子大聲叫道:“曾小姐,住手吧!”曾婉兒驚見母親被抓住,一時慌了手腳,便要上前去救。高大漢子說:“曾小姐冷靜點,千萬不要衝動。免得我一時失手,不小心傷了令堂。”曾婉兒不敢再往前走,怒視著那人說道:“你,你想怎麼樣?”高大漢子說:“你放心,我們隻是奉命來接小姐和夫人,絕無加害之意。請小姐和夫人隨我們走一趟,住個十天半月的,必定送回。”盧夫人扒開他的手指,掙紮著說道:“婉兒,不要聽他的。快去……”很快嗓子又被那人卡住。曾婉兒說:“那我們要是不願意呢?”高大漢子說:“令堂已經在我手上。你若是不來,誰能照看她的安全?你們母女情深,我想曾小姐不會不願意的。”盧夫人掙紮著拚命搖頭。曾婉兒一時沒了主張,在那裏發呆。高大漢子給站在曾婉兒身後的兩個手下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很快把刀架子了曾婉兒的脖子上。曾婉兒醒過神來的時候,再想反抗已經來不及了。高大漢子騰出一隻手,點了曾婉兒身上幾處穴道,得意地笑道:“這樣就對了。來人,把轎子抬過來,護送曾小姐和夫人回去!”曾婉兒瞪著他,心中暗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