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兩人靠的極近,他的嘴幾乎是貼在對方耳朵上,了一句話。
“我若死了,你可想好了自己要怎樣活?”
老者麵色微變,旋即後退數步,冷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想死?和你呆在一塊,簡直生不如死。”
鐵無常直起身,平靜的道:“你若求死,早就跟我同歸於盡了。”
老者沉默了,
他確實怕死,也很想讓對方死,但對方一旦死了自己的責任最大,肯定不能活。
因此,老者雖然希望對方死,卻更怕對方真的去死。
不知多少個夜裏,他偷偷潛入鐵無常的房間,最終卻不敢下手,隻能帶著無盡的懊惱離開。
他是商七十二,
這個世界上最尷尬的人。
鐵無常再度看向那些灰暗的角落,道:“你們都是廢物,是這世上最沒有膽量的人。”
老者沒有話,低著頭,走在對方前麵,向著皇城的方向走去。
鐵無常從他背後的行囊中抽出把紙傘,撐開後抗在肩上,跟在後麵。
白色的紙傘在無人的街道上顯得極為醒目,就像渾濁的池水中忽然開出一朵蓮,
紙傘上有隻手持盾牌的鬼,神情猙獰,八隻鬼眼分別望向八方,看神態似乎在戒備著什麼。
傘柄處則有隻黑色的鬼首,長著嘴巴,口吐長舌;如靈蛇吐信,嗅探八方。
這是件防禦法器,能警示八方而來的殺意與危險。
他將抗在肩上,便遮住了背影,阻隔了來自身後的威脅;他的身前有商七十二,加之自己時刻注意左右,即使陰影裏真的有刺客,也不必擔心。
散落民間各處的諸國時代餘孽一直蠢蠢欲動,隻缺一人振臂一呼,便能群能造反,
而能做到這點的人,隻有鐵無常。
這世上有太多的人視他為威脅,想要殺死他,
即便他再三強調,自己隻想深居鐵懷城,無心造反,甚至賭咒發誓,
但朝野之上,有誰會信呢?
魔門為了南下韜光養晦七百餘年;大唐趙氏、諸國君候、甚至連千年前與人類世界打場神魔之戰的域外種族,也都圖謀下,
何況是他這個身體裏流淌著前朝血脈的人?
所以在很多人眼裏,他就是世上最不穩定的變數,就連諸宗都視他為這太平盛世的威脅。
想著這些事情,鐵無常的眉頭鎖的更緊,眉毛變得更濃,麵色也更加愁苦。
走了不知多久,街道兩側那些角落的陰影裏沒有任何動靜,他的臉色才稍稍舒緩了些,
來到街道盡頭,走過一座石橋,穿過幾條街巷,邊來到了京都城最有名的四條主街道之一的玄武大道上。
大道的盡頭便是皇宮,另一邊則是玄武城門,號稱大唐守護神的第一將孤闕,在那裏曾有過一場著名的血戰,
史稱玄武門之戰。
鐵無常收起傘,塞回老者背後的行囊裏,到了這裏,已經不再需要撐傘了,沒有人敢在這條大道行刺,
他抬起頭,眺望著那明黃色的城牆,不知在想些什麼。
老者也終於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這一路走下來他時刻精神緊繃,對神識的消耗極大,此時終於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