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馭下(2 / 2)

“這把壺是時大彬送與眉公先生的,眉公先生又轉贈給了家父。如今家父過世了,我一個俗人要著這麼一把壺也沒什麼用。”潘朝奉笑了笑,用手指著茶壺道:“袱印壺寓意吉祥,這鳳鳴乃喜慶吉祥,龍首乃天賜富貴,包袱包印則是大印開運,官運亨通。我看二爺是個雅人,而且將來一定前途無量,正配得上這把好壺。若二爺不嫌棄的話,我想把這把壺送給二爺。”

阿天心中一喜,但隨即就把壺遞了過去:“這是令尊留給你的遺物,又是一把寶壺,將來可是你潘家的家傳寶物,我怎好奪人所愛,潘先生的心意我領了,這份厚禮實不敢當。”

潘朝奉卻把壺又推了回來:“二爺言重了。大彬壺如今雖然難求,但也沒二爺說得那麼名貴。我和時大彬也有數麵之緣,再向他求把壺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下阿天清醒過來了。自己真是糊塗了,現在是明代,又不是現代。時大彬還沒死呢,他的壺稱不上是古董,也就算不上太過稀罕。不由得自嘲地一笑,但還是推辭道:“無功不受祿,還是……”

潘朝奉作不悅色:“就一清玩耳,二爺如此推脫,是看不起潘某?”

“潘先生說哪裏話來?”阿天這才嗬嗬一笑,“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阿天就愧領了。”

“二爺……”潘朝奉顯得有些吞吞吐吐。

阿天微微一笑:“潘先生是因為我剛才說了明哲保身四個字,所以想來解釋的吧?”

“二爺善解人意啊。”潘朝奉老臉微紅。

“我當時不過是想讓林泉把心裏的話說出來而已,故而言重了些,潘先生不必在意,得罪之處還請勿罪。”阿天倒並不是因為拿了他的壺就嘴軟,這確實是他的心裏話。

“不……不,這不怪二爺,是在下學藝不精,實在分不清那兩幅畫的真偽,又……又怕……”潘朝奉擺著連連擺手解釋道。

“潘先生不必多解釋了。”阿天一抬手,正色道:“你是‘漢唐齋’的朝奉,受雇於葉家。隻要幹好分內的事,明哲保身不是什麼錯。”

潘朝奉連連點頭:“還是二爺理解我等。”

“潘先生是瓷器鑒賞的大行家,阿天以後還要多多仰仗你。”阿天又客套了一句。

“二爺如此體恤潘某,潘某敢不效力?”潘朝奉輕鬆了下來,拱手答道。

“對了,我看你的那個徒弟不錯。”阿天笑著轉移了話題。

“是啊,小夥子聰明又勤快,是個當朝奉的好料子。”顯然,對這個徒弟潘朝奉也甚是滿意,捋了捋幾根山羊胡子笑道。

阿天得了把壺,潘朝奉卸下了心理包袱,二人相談甚歡。

“二爺,師傅,樓下有客人。”林泉出現在門口,敲了敲門,稟道。

“楊先生不在嗎?”阿天隨口問道。

“哦,對了。”潘朝奉在旁搶先說道,“二爺,我忘了告訴您了,剛才楊先生說是有事出去一趟,讓我給您告個假。”

阿天點了點頭。師徒二人則告辭去樓下照應生意。

阿天從書幾上重新把壺拿在手上,欣賞了一會兒,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忽然叫了一聲:“阿福!”

一直垂手站在窗前的阿福,在春光的照射下似乎都快睡著了,被他這冷不丁的一嗓子,嚇了一大跳,打了個寒顫,趕忙問道:“二……二爺,有什麼吩咐?”

“你說楊先生會去哪裏?”阿天似乎很隨意地問道。

“這……這……小的怎麼會知道。”阿福一臉的蠢樣。

“我說他一定是去了南濠,去見太太了,你相信嗎?”阿天依舊把玩著手中的袱印壺,慢吞吞地說道。

“這……二爺怎麼會知道?”阿福撓了撓頭。

“我不但知道楊先生去了太太那裏,我還知道,待會我們回去後,你也會去太太那裏,把這一天和我在一起的事,原原本本地去告訴太太,我說得沒錯吧?”阿天放下了手中的壺,笑眯眯地看著阿福說道。

阿福這下傻了眼:“二爺,我……我……”話說不出來,一驚一急之下,撲通跪倒在了地上。

“阿福,你這是幹嘛?起來吧。”阿天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你是葉家的奴才,吃葉家的飯,聽太太的話,這有什麼錯?”

“我……我……”阿福本來就嘴笨,又實在想不出怎麼來解釋,都快哭出來了。

阿天悠然起身,來到阿福跟前,收起了笑容,沉聲說道:“你也是身不由己,我不來責怪你。你可以把看到的,聽到的都去告訴太太,但有一點你要記住,別瞎說,更不要摻和著幹對不起我的事,否則,哼哼……”

“阿福不敢,阿福不敢!”阿福連連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