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帶著水氣的空氣,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已經是離開祁陽的第七天了,藕裳失神地望著麵前整裝待發的諸人,還有早就候在不遠處的鬆窗,意外地發現,他竟然也有點失神,而目光卻好象並不是落在她身上,心裏不禁有些失落,更多的卻是好奇,盡管她不曾特別在意,但記憶中,鬆窗的目光確實是一直圍著自己轉的。
藕裳不禁一震,吃驚地望著鬆窗,難道他。。。
這麼多年,鬆窗、竹士一直被作為王府養子陪伴著她一起長大,比起鬆窗的不苟言談,自己總是更依賴能逗她展顏,能陪她談心的竹士,卻沒料到,直到他的目光越過了自己,才猛然發現他過去的專注,正如直到竹士徹底地離開,才發現自己對他已經不是一般的依賴了。
可是這一路過來,竟然從來沒有好好想過這樣的追逐代表了什麼,不知道自己想為這個追逐尋找一個怎樣的結果,如果追上了,她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恍惚間,眼前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沒來得及細想,藕裳已經下意識地衝了過去,同時朝前方大喊:“竹士哥哥!”
周圍一陣寂靜。
前方僵持在一輛馬車前的男子緩緩回身,淡青長袍,輪廓清瘦,溫文疏朗,臉上除了震驚,還是震驚,許久,才喃喃開口:“藕兒?你怎麼在這?”又看到不遠處的鬆窗,越發詫異地問:“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在他說話間,一名的風姿秀麗的婦人從車裏探出身來詢問:“出什麼事了?”鵝蛋臉,眉目端麗,便是當朝大公主赫連君美。
竹士忙朝她安撫地笑了笑,說:“沒事!”
赫連君美狐疑地朝他麵對的方向望去,著實吃了一驚:“大哥,藕兒,你們怎麼在這兒?”
鬆窗緊抿著嘴,一言不發地望著藕裳,竹士也是一臉複雜神色,不知該如何開口。
眾目睽睽之下,藕裳卻突然生出一種怯意,當時隻一心想著追上他,如今真追上了,卻不知如何開口,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跟他一起走?以妹妹的身份?還是請他留下,繼續麵對皇宮裏的尷尬?
掙紮了許久,直到淚珠兒都被逼出來了,才諾諾地念出幾個字:“竹士哥哥。。。”
一聲軟糯糯、輕憐憐的呼喚將竹士心中的百般淒涼、萬般愧疚都引了出來,刹那間,對著眼前輕愁淡苦的小人兒,當時狠心壓下的憐惜與不舍盡數泛濫出來,卻化作一聲長歎,柔柔地將藕裳擁入懷中,閉上眼,細細品味多日奔波中的淒苦。
“如此這般,倒也不辜負了小郡主這麼多天來受的苦了!”易子晴笑道,轉頭去看身邊的屈突隱,卻頓時被他一臉的不屑與嘲諷嚇了一跳,“赫!你這什麼表情!好象他們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用得著這麼萬般鄙夷嗎?”
屈突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悶聲不響地回到車前坐下,易子晴跟在他身後,看到那個漂亮少年此時正靠在車邊,一臉茫然地望著不遠處那深情相擁的美景,似乎挺失落的樣子,看來這麼多天防著他似乎有點小人之心了!
轉念一想,連吉黎都這般模樣了,那另一個人——
回頭,就看見鬆窗仍直直地立在原地,雙唇抿成一線,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個素花衣裳的小人兒身上,朝陽在他高大的身軀後留下長長的模糊不清的陰影,不知為何,就想起了那句“斷腸人在天涯”的句子。
“該上路了!”赫連君美淡淡地提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