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好人不長命(1 / 2)

劉漢風上車後連著抽了三根煙,才強行令自己鎮定下來。

狠狠揉了揉臉,劉漢風這才驅車開向郊外一處野林地。

那裏是韓家的祖墳,劉漢風去過幾次,每次都是被韓胖子硬著拉去的,聽著他在列祖列宗墳前器宇軒昂,信誓旦旦要做當代的韓兵仙,以後撈個大將軍當當。

每次年幼的韓胖子如此豪言壯語不可一世,韓爸韓媽隻是捂著嘴偷笑,既不怨他打擾了祖宗清淨,也不怪他人小鬼大,隻知道滿嘴跑火車。

往事如煙,曆曆在目,更讓劉漢風覺得胸口堵得慌。

一條鄉鎮小路,劉漢風以平均一百二的時速隻花了二十分鍾便趕到了目的地。

夜深人靜,天上一輪皎月也不知何時縮進了雲頭,晚風起,寒氣迫人而來。

打開車門,劉漢風緊了緊身上的西裝,下了車,風吹落葉,一片咽嗚聲,似是遊魂悲鳴,又似野鬼歸鄉。

饒是劉漢風一路上給自己打了無數鎮定劑,可看到林中新添的一座墳頭,上麵刻著韓爸韓媽的生辰卒字,仍是不免一陣悲從心來,兩道虎淚自眼眶中溢出。

六月天,娃娃臉,說變就變。

剛還一陣月明星稀,轉眼便是狂風大作,電舞雷蛇,傾盆大雨宣泄而下,似是蒼天怒容,神罰突至。

豪雨驟降,天地為之變色,豆大雨滴不要命似得砸落在劉漢風身上,眨眼便濕了個通透。

雨幕中,劉漢風麵色慘白無一絲血色,一聲並不合體的西裝被雨淋濕死死黏在他的身上,顯得落魄狼狽不堪。

眼神呆滯,猶如行屍走肉般挪到那座新立起的墓碑前,撲通一聲,一把跪下,濺起一陣泥水。

劉漢風五指自上而下,緩緩拂過那鮮紅簇新的朱砂紅字,“喪先考妣韓芝林,王瓊公之位”,最後落款是“不肖子韓信兵立”。

筆鋒似劍,收寰如金戈,光看字就知道筆者一聲浩瀚戾氣似要透紙而出。

劉漢風知道韓信兵寫的一手好字,最擅草書,甚至連浸**此道六十年的爺爺都誇胖子落筆有草聖張旭七分孤傲。

可就是這麼個人竟在落章寫道“不肖子韓信兵立”,劉漢風雙眼模糊了眼,仰頭怒吼道:“胖子,你都算不孝子,那這賊老天又算什麼狗-屁玩意。”

劉漢風腦袋無力低垂,在電光下那座新立的墓碑上的朱砂大字顯得那樣觸目驚心,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掌狠狠捏著他的心髒,令他呼吸不上來,跪在墳前,呢喃道:“韓爸,韓媽,漢風來晚了。”

這是一對普普通通的夫妻,一生勤勤懇懇也隻是小康水平,想過大富大貴,卻不敢劍走偏鋒,錯失良機也隻是念叨安穩是福,平淡是真。

這是一對談不上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夫妻,平時時常鬧些小別扭,拌個小嘴,但人前妻子總是本本分分,靦腆一笑,給丈夫最大的麵子,人後丈夫也投桃報李,搶著做些家務,幫妻子洗個腳按個摩,憨厚直笑這輩子最大的風光就是娶了她。

這是一對並不富裕,卻異常熱心的夫妻,初中三年幫劉漢風出了三年學費,卻叮囑班主任說劉漢風性子要強,這筆錢就說是學校給的獎學金,平日裏藏惦記著下三角這名孤苦伶仃的小男孩,時常托韓胖子拿些衣服被褥就說是自家要丟掉的,逼劉漢風收下,可韓胖子一條衣服穿了三年還在穿,都已經有些捉襟見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