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聞言臉色一陣煞白,抖得厲害,心誠竟是有些好奇,道:“難不成我真的在府裏殺人了?”
“大人!大人饒命啊!”那婢女普通一聲跪下,叩頭不止。
“夠了!”心誠不耐的揮了揮手,“你去叫人準備沐浴更衣,還有派人去叫張淞過來。”
心誠在帝台原本就是出名的俊美少年,銀袍白馬,驅馳過市,便是人人爭睹,無論身著何種樣式的衣袍都會被眾多紈絝子弟爭相效仿,梳蟬就曾笑他是不是想做男花魁,他卻一直引以為豪,年少**之時,荒唐雖是荒唐,卻也最重儀表,不是刻意,而是和無傷一般相似,無論怎樣落魄,那是男子裏少有的清素絕粹。
而他在戚國身份尊貴至極,名號一個比一個響亮,戚國這一戰一亂,數度沉浮,幾經生死,雖未得償所願,如今卻是重兵在握,顯赫無比。
然而慶功宴上,心誠步入大殿,眾人卻是驚異不已。
不是世襲國公的朝服,也不是炫耀軍功的甲胄,隻是一身文士青袍,這從來意氣張揚的人何曾有過這般依稀似竹的清雅,英氣的臉上竟有雪意,眸光淺淡,竟如琥珀色的雪暮。
心誠慢慢從殿門走到丹墀之下,輕撩衣袍躬身下拜,隻微垂首一個刹那,中然坐在龍椅上幾乎驚起,這不是心誠,這一舉手一彎身,都是無傷。
不僅中然,在座群臣都是大驚,隻覺再見了葉無傷。
那人即便是權臣,也叫人明白的深信他的所為定是為著戚國社稷百姓,清清君子,即便是君王與政敵都能如此深信敬重,除卻無傷,莫說戚國,這天下可還有這般人物?
幽蘭之滅,無論是誰,都難免感懷之歎,因此眾人一時都是沉寂。
心誠在一片哀默之中拜道:“微臣葉心誠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心誠不必多禮,賜坐。”
不是定國公,不是葉將軍,而是心誠,不是私下,而是滿朝文武麵前,足顯親近。
心誠落座,他本就來的晚,這一現身便讓這原本熱鬧的宴會靜默片刻,卻又聽心誠道:“微臣敢問陛下將如何處置蘇竟?”
中然略一遲疑,便有大理寺卿楊梓儀道:“謀反之罪,無論如何,其罪當誅!”
心誠聞言拿起酒杯,起身對中然道:“皇上明德仁厚,如今戰事既平,微臣此一杯敬皇上,願戚國強盛,百姓安居。”
中然一笑,也執起酒杯,道:“戚國如今安定,多仰仗心誠勇武過人,戰無不勝,朕敬心誠。”
心誠略微欠身,道了聲不敢。
放下酒杯,心誠卻道:“微臣不敢居功自傲,卻知陛下賞罰分明,不知陛下賞賜了微臣什麼?”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繼而議聲紛紛。
中然略微驚異,還是向禮官點點頭,禮官端方的聲音響起:“奉天承運皇上,詔曰:擢升冠軍將軍葉心誠為驃騎將軍,掌管帝台兵馬,另賜黃金千兩,明珠百顆,東海珊瑚——”
眾人心中豔羨嫉恨種種,這等賞賜,葉心誠列地封王都是指日可待。
唯有謝長史在座隻覺戚國岌岌可危,神色間已是欲悲憤大哭。
心誠隻聽了開頭幾句便忽然道:“夠了。”
心誠說著竟向禮官伸手,接過那道聖旨。
眾人又一驚,卻見心誠一撩衣袍,彎身跪拜,道:“皇上厚愛,微臣深感於心,然蘇竟跟隨先皇半生戎馬,並持先皇禦賜免死金牌,何況又有黑城自縛陣前,並微臣共退安國,足見其心可矜,今微臣願以定國公爵位,大將軍名銜換蘇竟一命,還請皇上成全!”
殿上頓時一片嘩然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