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誠眉頭輕皺,伸手揉了揉眼睛,並沒有淚,但就是模糊不清,隔著煙水薄霧一般,這麼久了,連他自己都知道這一雙眼看去朦朧若醉,可他並沒有醉,他清醒得很,隻是有時痛得厲害,無暇他顧,會聽不清別人說什麼,看不到別人做什麼而已。
而那痛楚慢慢過去,便會驚覺,已又是幾日過去,而他自己也不知為何又添了新傷。
上一次從那痛中驚醒,正睡在國公府的臥房之中,梳蟬驚怒的看著他,道:“二哥這樣讓我怎麼放心,我一向以為二哥最是冷靜甚至冷情,就是傷懷也絕不會亂了陣腳,可你這樣,我真是後怕,怎麼就能讓你帶兵,上次蘇木蘭已是傷了你,如今更重,二哥這種樣子,讓我怎麼放心讓你再上戰場,我會讓中然下令讓晚風帶兵出戰,二哥還是在府上好好的靜一靜吧。”
那時心誠隻是冷冷一笑,道:“蟬兒,你想奪我的兵權,既然已經在我手裏,怎會讓你再輕易收回去?”
“二哥!你可知你又昏睡了多久?你可知我守在這裏多少天了?而你竟是剛剛才有反應,你這個樣子,反反複複,多少次了?你自己記得嗎?若是再在戰場上忽然這個樣子,怎麼辦啊?”
心誠卻是一句也聽不進去,執意出征,大敗蘇竟,黑城之戰,凱旋而歸。
那今天又是怎麼了?
似乎惹得蟬兒發了怒,心誠不禁好笑,看看衣上的墨痕,細雨淋在身上,慢慢淋漓,她在怒什麼?難道他還能真的因為一個女人放棄天下大業?
心誠冷冷的笑了,心上雖然很痛,似乎越來越痛,不過這痛會過去的,隻不過會很難罷了,但是隻要能過得去,即使再痛,他都可以不在乎。
心誠站在庭中,任雨水落在身上,順著頭發臉頰慢慢滑落,細雨如幕,漸漸滂沱。
警覺的感到身後有人,是個家仆,那家仆見心誠看過來的眼神,頓時嚇得跪在地上。
“什麼事?”
“回——回大人的話,有人剛剛送了封書信來——”
“是誰?”
“不——不知道,不過送信之人說這信十分緊急,小人——就連忙給大人送來了——”
“拿來,你下去吧。”
那家仆一愣,慌忙將那封信交到心誠手中。
心誠站在雨中,書信瞬間濕了,心誠也好似沒有反應過來一般,隨手撕開封印,抽出信紙,薄薄的信紙,寥寥數語,雨水落在信紙上,墨跡瞬間暈開,但心誠還是看清了那幾行字,拿著信的手慢慢垂下,淋濕的信紙被捏在手中,慢慢碎落。
雨水淋漓了眼眸,漸漸昏暗,睫毛上都是雨水,一個抖動,雨水滴落,然而再抬眼時,卻已是躺在臥房之中。
心誠慢慢一笑,這次不知又是睡了多久,睡夢中又痛了多久,夢裏終於不再反複的聽到那首少年行。
房門被輕輕叩響,許久,心誠終於坐起身,道:“什麼事?”
叩門的婢女明顯嚇了一跳,似乎都沒想到心誠會應聲,過了一會,那婢女勉強鎮定,推門進屋,道:“大人,今日皇上開慶功宴,宮裏已經派人來請了幾次了,剛剛又來了內官,正等在外間,大人這會醒了,不知要奴婢如何回應?”
心誠一笑,道:“今日開慶功宴,怎麼才來通知?”
“回大人——”那婢女咬了咬牙,顫道:“前天就已經派人來知會過了,那時大人還應了呢。”
“是嗎?”心誠卻是毫不在意,“這麼說,我又有幾日是不清醒的了?”
那婢女不敢應聲,心誠道:“好了,這樣怕做什麼?難道我還發狂殺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