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卻是忽然得知中然已在勤政殿與眾臣商議如何定罪懲辦,當真是要不顧血肉親情了,太後連忙派人去召中然,然而,幾次之後中然都推辭不至。
秦卓墉雖未下獄,卻已被勒令在家,想了辦法派了人來哭訴,太後才真的急了,今日午後竟然硬闖勤政殿,不顧眾位大臣在場,硬逼中然下詔免秦卓墉之罪,張耿剛一開口勸解竟被太後一個手杖給打了回去,眾臣皆驚。
勤政殿眾臣被擾散,太後又追到禦書房,中然終於怒不可遏。
“母後!舅舅他們做了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現在不僅僅是朝廷眾臣,還有戚國將士,戚國百姓,都盯著這個案子呢,你讓我就這樣赦了舅舅他們的罪,怎麼可能?這是讓朝臣不滿,將士寒心,百姓積怨!”
太後急道:“你管他們做什麼?你是皇上,你說什麼誰敢說個不字就滅他九族!”
“母後!”中然已盡力讓了一步,“畢竟是我舅舅,不會要他們的命的,不過革職查辦——”
太後聽到這裏卻是一聲尖叫,道:“你這孩子到底有沒有聽懂哀家的話啊!革職查辦?你知不知道讓你這幾個舅舅坐上今天這個位子,母後費了多少力氣?你一個革職查辦就全給毀了!將來還提得上來嗎?皇上,你聽哀家說,絕對不能動他們!”
中然終於忍無可忍,道:“母後!舅舅們做了這樣的事你竟然還想能夠安然無恙?這次能保住命就不錯了!你和舅舅們到底都是怎樣想的?二舅前日竟然還敢在朝上出言不遜,說什麼‘不過死了幾個匪兵’,你知不知道若不是心誠攔著,蘇竟差點殿上就要砍了二舅了?”
“反了!真是反了!”太後聽聞後怒道,“蘇竟太不將皇上放在眼裏了!皇上就不治他的罪?”
中然看著太後,苦笑道:“他不將我放在眼裏,難道不應該嗎?說來還要多虧了幾位舅舅在戚國的所作所為!別的不說,三舅蓋的那座園子叫‘感恩園’吧?這個恩德我可給不起!他自己搜刮就算了,卻連我也要拉上!母後,我繼位三載,何曾有一件事德惠於民,恩澤於臣?別說他們,就連我自己都看輕自己!”
太後看著中然,那是她唯一的兒子,怎麼能不心疼?何況太後也不是真正愚笨之人,當年也曾言行精致,手段玲瓏,不過中然為帝,她終於坐上太後之位,隻覺再不需忌憚任何人,所以多年隱忍怨恨再無遮掩,才會言行無忌,蠻橫粗野。
此刻見了中然這個樣子,太後不禁緩了語氣,柔聲道:“中然,你今日要治你幾個舅舅的罪,可將來若是有事,還有誰能幫你?這滿朝的文武,個個如狼似虎,別家不說,單是你那個皇後身後的葉家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這幾年去過幾次廣夏宮,你以為那葉梳蟬能和你是一條心?那葉家若是日後造反,你身邊連個人都沒有啊!你怎麼能動你幾個舅舅呢?”
中然見狀卻是一聲冷笑,道:“不勞母後費心了,我此次若是姑息,隻怕將來更給了那群人造反的因由,而我那幾個舅舅——別家不說,加起來都不及蟬兒,何況還有無傷和心誠,就算留著,又有什麼用?朕又何必空落昏君之名!”
最後一句語氣仍淡,卻是切金斷玉的堅決,然而切的是肉,斷的是骨!
太後心上一震,氣血上湧,眼前一黑,竟生生的氣暈了過去。
臨晚時太後終於醒來,竟又吩咐擺駕畫眉宮,中然聞訊,竟隻帶了幾個侍衛騎馬逃出了皇宮,他以為太後見他不在畫眉宮中便會離開,然而太後見到綿蠻卻道:“你替哀家好好勸勸皇上,若成了,哀家自不會虧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