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一闋 霜菊之圖(一)(3 / 3)

梳蟬聽了,隻淡道:“廣夏宮在偏西之地,反倒清明了。”

許久之後,宮人又來回報,神色慌急,道:“娘娘,太後派去的人在集萃宮中搜出了人偶銀針符咒等物,現在已將謝昭儀帶到寧德宮了。”

梳蟬仍是淡道:“皇上知道了嗎?”

那宮人竟是猶豫片刻,方道:“皇上今晚在畫眉宮,奴婢已經著人去請皇上了。”

又是許久,宮人又來回報道:“娘娘,寧德宮的宮人在謝昭儀的寢宮床底下又發現了一個衣裳不整的侍衛,謝昭儀卻不肯認此罪,太後大怒,賜了謝昭儀毒酒,現在已經將謝昭儀押送回集萃宮了。”

梳蟬聞言道:“怕是等不及皇上了,翠翹,你去一趟集萃宮。”

翠翹去了,梳蟬獨坐屋中,窗外隱隱風雪,心上竟是起伏不定。

夜中風雪之厲,割人如刃。

梳蟬終於壓不得心上一點驚意,起身親自趕去集萃宮,然廣夏宮太過偏遠,梳蟬的車輦行到路半,宮人驚慌趕來回報道:“娘娘,太**中的人正逼著謝昭儀喝下毒酒,翠翹已攔不得了,娘娘快些趕去吧。”

梳蟬聞言心上一震,本以為太後仍隻是借事打壓謝昭儀,然而心上那不安不詳,果然成真,太後此次當真是欲做絕了。

宮人加快了車輦行進,然過不久,那宮人又策馬過來,道:“娘娘,謝昭儀不肯聽翠翹勸阻,竟也執意要飲下毒酒——”

已是無法了,梳蟬下了車輦,換騎上那宮人的馬,於風雪之中策馬向集萃宮而去。

終於到了集萃宮,宮中當真是亂成一片,寧德宮中的宮人呼喝不絕,翠翹帶著廣夏宮的宮人拚力攔著,眾人見了梳蟬竟是策馬而來,一直到了殿前方停住,馬嘶一聲,眾人一時都是驚住,隨即慌忙跪拜行禮。

梳蟬顧不及眾人,隻見謝昭儀隻著單衣,披散長發,衣上發上滿是泥汙,麵上紅腫,顯然挨了耳光,鼻下唇邊都是血跡,瑟瑟淒慘。

梳蟬怒道:“還不快扶昭儀起來!”

集萃宮的宮人隻是怕著太後的人才都不敢動,此時聽了梳蟬開口,忙上前扶起謝昭儀,又有宮人去取了披風為謝昭儀披上。

梳蟬道:“此事突然,更是蹊蹺,尚未查清,太後亦隻是一時之怒,昭儀不必憂心,本宮必不會令昭儀蒙冤。”

謝昭儀裹著披風,仍舊渾身冰冷顫著,虛弱一笑,是經霜的花色,殘悴之美。

謝昭儀淡淡笑道:“臣妾知道皇後仁慈,但謝家如今已見罪於太後,臣妾更不容於太後,謝家即使能逃過此劫,臣妾今日若不死,太後心懷芥蒂,怨怒不息,日後還是會對謝家動手,皇後聰明無人能及,難道會看不明嗎?臣妾唯有今日一死,方能保謝家滿門。”

梳蟬心上一震,卻是怒道:“縱是如此,難道本宮還保不住你謝家?”

梳蟬說著轉手便打翻桌上的酒杯,寧德宮的宮人跪了一地,見梳蟬如此卻無人敢出聲。

謝昭儀卻是握住了梳蟬的手,神色清冷,分明的無懼。

梳蟬一歎,也是心知,以太後秦家的權勢對付區區謝長史,綽綽有餘,即使有她葉家庇護,太後如此惡毒,若是一心懷恨,來日方長,總有她護不到的地方,何況謝長史為人如此耿直,隻怕還不肯受葉家庇護。

謝昭儀知父至深,如今才求一死以消太後心頭之恨。

太後曾與先皇癡纏半生,不得其心,如今雖貴為太後,也終究是個苦命苦情的女子,因此梳蟬雖厭恨太後所為,卻礙著她是中然生母,礙著她也有可憐之處,一直忍讓。

然而看著謝昭儀,隻這一刻,梳蟬已是恨極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