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蟬心上一歎,這話是教著雲葉,她自己卻又做到了幾分?
又是幾日,梳蟬的身子終於漸漸好轉。
朝中因黑城儲德祥一案仍是鬧得紛爭不斷,禦書房中關於此事的奏章更是每日數尺之高,中然憂煩,便是少入**,間或的幾夜卻是去了集萃宮,集萃宮如此枝頭獨秀,便是畫眉宮都漸漸有寂寞空庭之意。
這日午後,梳蟬坐在窗前,教著雲葉剪彩,教了許久,把著雲葉的小手剪出一隻臘梅喜鵲,雲葉喜歡的不得了,一回首正見了中然走進來,忙跑過去炫耀道:“父皇,看雲葉剪的喜鵲!”
中然笑道:“雲葉果然聰明。”
雲葉許久未見中然,便絮絮的說著這幾日都做了什麼。
“父皇,雲葉昨天在偏殿發現一隻長滿了刺的小豬,好玩的很,可是都不會動哎,父皇要不要去看?”
中然聞言不解的看向梳蟬,梳蟬笑道:“是刺蝟。”
中然大笑,卻是不由歎道:“也隻有你這裏還容得人笑。”
梳蟬聽聞,心上如浮萍輕蕩,隻牽扯著根,不得飄遠,便隻得做未聞。
中然與雲葉說著話,轉首卻見屋中擺著一扇素絹小屏風,屏風之上斜繡一枝朱紅山茶,山茶花萼之間,翩飛一對蘭花青蝶,那花色太過濃重,相隔稍遠,隻覺是一抹赤血殘絢,連著那兩隻輕嫋小蝶都如兩縷青煙,觸目驚悲。
“父皇——”
雲葉出聲喚道,中然才回神,壓下心中剛剛那一瞬不知因何而有的不祥之驚。
中然離開後,梳蟬道:“將這屏風收起來吧。”
剛剛中然看著這屏風的神色,是不喜歡嗎?
今歲中秋宴後,梳蟬重掌**之權,然而**瑣事憂煩,梳蟬又時常病著,因此細小之事多是交與張美人與常美人,張美人聰明且頗有主見,常美人細心周到,卻謹慎太過,幾乎每一事都要先回報過梳蟬與太後之後方敢成行,諸事便都是拖遝,而太後因此看著常美人倒比張美人更順眼些,因此雖有梳蟬,太後仍時常詰難張美人,能做主的幾人都是不和,便隻是幾月,**大小事宜反倒堆積淩亂。
梳蟬聽了張美人和常美人回稟宮中之事,亦是無法,便尋機與中然道請謝昭儀協理**,中然應了,然謝昭儀已推辭過兩次,梳蟬著人去請謝昭儀,親自言說,謝昭儀終於應下。
謝昭儀才德過人,又得中然寵愛,太後因著又病了,也終於少了刁難,因此**漸漸安穩。
然這安穩便也隻是數日。
這夜又是一場大雪,雖是雪落無聲,然寒風回旋,緊閉著門窗,落下厚重棉簾,仍能聽到風聲如撕裂布帛般的粗糙,粗糙之中藏一點尖銳。
梳蟬哄睡了雲葉,補著雲葉錦絨小披風上的那一道梅枝勾出來的劃痕,補出一枝疏影梅花,正以雪絲細細繡著梅瓣之上的雪片,門上忽然輕叩,翠翹進得屋來,急道:“娘娘,出事了。”
原是半月前夜中降大雪,太後不慎染了風寒,雖隻是風寒,中然至孝,亦是憂心,令太醫好生看治,然數位太醫盡心醫治之下,太後之病卻一日重過一日,寧德宮中宮人偶爾透出幾句,隻稍稍帶了梅婕妤三字,便都被一頓杖刑,之後趕去了雜役院,如是幾次,也便無人再敢私傳此事。
太後久病,中然憂心,昨日請了青藍山寺中的高僧淨虛大師來為太後祈福,然宮人回報淨虛大師祈福之後曾與太後密語,梳蟬當時聽了這回報,也隻略略思轉,便放了過去。
然剛剛宮人回報,太後無故久病不愈,淨虛大師亦言宮中有穢象,太後今夜便召了兩個神官入宮,神官作法之後竟道宮中有人行厭勝之術咒害太後。
太後大怒,神官又道鬼麵紙符顯示的穢象聚集於宮中西南,而今**之中西南方向的宮室多住嬪妃,太後已下令逐個宮室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