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才皺了皺眉,道,“賢侄,自那日朝雲穀的道士們丟下你逃走後,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吧,你可知道,為什麼到現在朝雲穀都沒什麼動靜傳出來?按理說,就算不派人來找咱們落海城算賬,也該致信我王,討一個公道吧?”
唐貓兒想了想,也覺得不解,道,“莫非……他們是怕落海城的關西軍?”
“哈哈哈哈,笑話!那秋水道人一把量天尺在手,就算是十萬關西軍也不是對手啊。賢侄,好叫你知道,現在他朝雲穀也惹上了麻煩嘍。”
“哦?是什麼麻煩?”唐貓兒道。
李三才將眼角的淚全部擦幹淨,又恢複了往日的瀟灑模樣,道,“我聽聞朝雲穀和暮天寨的小寨主杜璿兒結下了梁子,此時正厲兵秣馬,想要和暮天寨一戰呢,哪裏還有閑心思理你這事?”
暮天寨!
唐貓兒心頭一緊,莫非就是因為杜璿兒放走了自己,他們兩家才結下了梁子?或者,還有別的事情發生?唐貓兒百思不得其解,真想化作青鳥非到暮天寨,當麵同杜璿兒問個究竟。
可轉念一想,自己現在虛弱不堪,就算是去了,也於事無補,最多賠上自己的一條性命,給齊君羨償命罷了!
想道這裏,又有些躊躇,自己方才的一番豪言壯語又化作了百轉的愁腸。
李三才見唐貓兒變顏變色,道,“賢侄,當今天下,已然是正邪不分,亂成了一鍋粥:前朝的白衣社自立門戶,和南疆的萬佛窟勾搭連環,海外崇蛇島的島主池功虎視中州,黑龍寺的一群和尚也紛紛下山,搶奪地盤,在北麵,修羅國雖然當年因為國內鬧瘟疫退了兵,可這十幾年過去,想來又要南下殺伐了……遠的不說,就是咱們落海城周邊這三十六國,本來是心甘情願地稱臣納貢,可前不久,那西夜國率先反叛,還帶動這其餘六國也打起了反旗,剩下的二十幾個國家也是牆頭草隨風倒,就看我王能不能平叛了。
唉,你看這份亂勁兒,怕是沒個幾十年是止不住了。賢侄,當此亂世,正是你一番作為之時啊,待得功成名就,便再也不怕那朝雲穀的老道找你算賬了!”
唐貓兒忽地站起身來,道,“先生!我唐貓兒不是貪生怕死之人!那秋水道人有什麼了不起,我那把雪泥刀在手,他未必逃得了便宜!”
看到唐貓兒這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勢頭,李三才不由得想起了他的父親,定睛良久,才道,“莫要再提那個什麼雪泥刀了!如此凶物,應該束之高閣才是!我方才給你把脈便知道,你從未修過道,隻靠著自身的一些陽剛之氣支撐著,才沒有被雪泥刀反噬!
賢侄啊,你莫怪我話重,就憑你這身修為,就算加上那雪泥刀,別說是秋水道人,就是他門下那五大弟子,你也在他們麵前撐不過一個回合!”
唐貓兒聞聽此言,不由一驚,自己機緣湊巧殺了齊君羨以後,確實把朝雲穀看得太輕了,隻當他們仗著人多勢眾,門徒廣布天下,便厚顏稱自己是天下第一大派,此時聽李三才說,自己同秋水道人的本事相比,實在是天壤之別——
若是到不了他那種境界,又該如何報仇?
想到此處,忙請教李三才,“先生,依你所說,我當下該如何?還請指點迷津!”
李三才笑道,“你方才說要殺盡天下人,我倒是覺得沒什麼——小馬乍行嫌路窄,雛鳥初飛怨天低,你是少年,少年正在少年時,有些胸襟抱負倒是好事。隻是賢侄,你要知道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想你父親是何等人物,卻自始至終都不肯承認自己是《中州點將錄》的榜首,是他本領不濟嗎?是他謙虛嗎?是世上真有勝得過他的人嗎?
不不不,那隻是因為你父親懂得:高處不勝寒。
為人需要韜光養晦,深藏城府,做事若是隻憑一時意氣,肆意衝動,終究不能長久啊。”
唐貓兒自幼孤苦伶仃,在這為人處事上知之甚少,隻是憑著和街上的小孩好勇鬥狠,隱隱覺得鋒芒畢露,人家才會怕他,這時聽李三才耐心地教導自己為人處事的道理,不僅聽著新鮮,心裏也深以為然了,便更加感激他,道,“先生,你說的是,隻是……”
李三才善解人意,道,“賢侄,我沒有勸你放下仇恨,但要想報仇,先要習得一身本事,眼下正是大亂之時,我便給你指一個去處,如何?”
唐貓兒喜上眉梢,道,“單憑先生指點。”
“兩個字:從軍!”
“從軍?”
“正是!原因有四:其一,我王此時正在平叛,若是此時從軍,無異於雪中送炭。其二,在軍中,有我暗中幫襯,你累積軍功自是容易,到時候有兵有權,豈不美哉?其三,不管是西夜國,還是我關西軍中,多有能人異士,若是能跟隨他們修習,當真是事半功倍!其四,你若從軍,便是我落海城的人,朝雲穀再也不敢擅自捉拿於你了。有此四節,從軍可說是上上之選!賢侄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