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貓兒見上官雲起木在當場,急忙把他推到一邊,猛把雪泥刀一斬。
噹!
那被刀氣傷到的勇士卻並沒有像奴隸一樣死去,隻是將他前衝的勢頭稍稍阻擋了一下,在鎧甲上留下一道白色的斜印。
唐貓兒見未能奏效,身子在空中轉了一個半圈,又砍下重重一刀,但他怎能想到,關西軍的鎧甲都是西域三十六國進貢來的上好精鋼所製,他這刀氣卻是傷不到他們分毫!
上萬名關西軍將唐貓兒和上官雲起團團圍住,那雪泥刀此時在白色盔甲的映襯下,如雪中的一支寒梅孤傲地盛開,卻不免顯得太過落寞。
唐貓兒一邊握住上官雲起的手,一邊左衝右闖,體內寒氣暴漲,在三尺之上的半空竟凝成了一朵陰雲,但那些關西軍絕不像奴隸般怕死軟弱,如此一來,唐貓兒頃刻便陷入苦戰。
但上官雲起卻根本抵擋不住順著唐貓兒的手傳來的寒氣,手上一鬆便被裹入那人山人海之中,很快便被勇士抓住,送到巫神麵前。
楚雲心卻顧不得處置上官雲起,雙拳緊握,一雙媚眼不錯眼珠地看著亂軍中的唐貓兒,但見他那本就破爛的奴隸衣服已被染地通紅,不知是他自己的血還是關西軍的血。
但他戰意絲毫不減,在眼花繚亂的長戟之中左衝右突,那雪泥刀的一抹紅光閃到哪裏,哪裏便落下一顆頭顱,雖是被眾人圍困,卻仍然砍下百十顆首級。
張遠誌見他果然稱得上是一員悍將,更見楚雲心似是隱隱擔憂著這刺客,心知這人若是得活,勢必成為她的新歡,到時候又當如何自處?
想到這裏,張遠誌更不能讓唐貓兒活下來,手中長劍向上一挑,喝道,“七星戟雨陣!”
唐貓兒正在思量這七星戟雨陣是何名堂,忽覺自己四麵八方湧來無數勇士,竟不顧死活地拚命擠在自己身上!
那貼身離唐貓兒最近的一層勇士立即感到透過精鋼鎧甲傳來一股冰天雪地的寒冷,但這七星戟雨陣一成,是有進無退,外麵地人擠著裏麵的人,裏麵的人擠著更在裏麵的人,當真是嚴絲合縫,風雨不透!
因此雖然最裏麵的勇士不過片刻功夫就被極寒之氣凍地昏厥過去,卻也將唐貓兒擠得絲毫動彈不得。
張遠誌在台階之上,又是大叫道,“落雨!”
唐貓兒抬頭一看,就見無數長戟從七個方向高高飛上天空,在烈日下映出刺眼的光芒,隨即又如漫天花雨一般筆直墜下,在這一丈見方的區域內的所有人,都必將被長戟刺入頭頂!
這竟是個兩敗俱傷的絕陣!
唐貓兒入落海城幾十天,早司空見慣了奴隸主們把奴隸當牲口一般對待,不但打罵無度,甚至死上幾千個奴隸,楚雲心的眉頭也沒有皺上一皺,但他萬萬沒想到,這些高高在上的貴族,連關西軍的生命也視若無物,竟發明了這般粗暴的陣法——被這些渾不知死的勇士擠在正中,動彈不得,任你天下悍將也是難以脫身了!
眼見自己就要命喪當場,唐貓兒不禁悔恨萬分——自己又一次為自己的衝動付出了代價!
試想若是逃出龍墟後,自己便遠遠離開這裏,此時又怎會落到如此下場?
父仇未報,將飄花門最後一支血脈葬送在大漠之中,這樣讓人啼笑皆非的結局怎能不讓他後悔?
但——
有恩必報,有仇不饒!
若是跟著那些奴隸倉皇東逃,從此苟且一生,那他便不是唐貓兒了!
就算今天便是終點,父親在九泉之下,也不會怪我的!
仰望蒼天,父親臨終那死不瞑目的臉,相國寺主持那殷殷期盼的臉,杜璿兒在竹林裏和自己告別的臉,一一浮現眼前,卻又瞬間被那漫天的長戟擊了個粉碎。
自己雖然沒有放過仇家,可那對自已有恩的人,自己又何嚐報答於萬一?
那破碎在空中的一張張笑臉、淚臉,此時都仿佛在說著同一句話:
你不要死!
你不要死!
你不要死!
心內那萬千的委屈、彷徨、質疑、悲愴,此時都化作一聲長嘯,從唐貓兒口中噴薄而出!
忽然,那急急下落的漫天花雨卻越來越慢,越來越緩,在唐貓兒這長嘯聲漸漸落下時,那本該刺入唐貓兒頭頂的漫天長戟竟停在了他的眼前!
隨即如枯樹枝一般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同時,那上萬名關西軍被震出一丈多遠,也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唐貓兒手中的雪泥刀裏傳來龍吟虎嘯之聲,天上烏雲密布,方才的青天白日此時變作黃昏一般的殘陽如血!